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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個忙,晚上這出戏,我請,但,能否在你府中唱?”
夜晚,蘭侍郎府的水榭懸羅披紗,燈火明亮,微風襲簾,天然幽涼,臨時搭就的臺子上,一個書生正拉著小姐纏纏綿綿地唱:“我的好姐姐呀,這幾日想你想斷了腸,茶不思來飯不香,亭閣上日日將你望,不知你可曾把我想……”
蘭珏的後槽牙發酸,王硯搖著扇子道:“哎呀,真是個聽曲兒的好地方。”
女婢躬身添茶,蘭珏目光掃向不遠處,瞥見廊柱後露出一角衣料。
蘭珏沉聲道:“出來。”
一個小小的身影僵硬地從柱子後轉出來,垂下頭:“爹爹。”再向王硯行禮。
王硯笑道:“許久不到府中拜會,令郎又長高了不少。我記得,名字是叫蘭徽吧,來,來,到這邊聽戲。”
蘭徽喜悅地抬頭,瞄見蘭珏的臉色,又趕緊耷下眼。
蘭珏緩聲道:“你現在年紀還小,看這種男歡女愛的戲尚不合適,回房去溫書,入更就睡罷。”
蘭徽嗯了一聲,不情不願地挪了挪,蘭珏又道:“晚飯吃了麼?”
蘭徽小聲道:“吃了。”又抬眼看蘭珏,“爹爹,大舅舅說,端午節讓我過去吃粽子。”
蘭珏道:“那你就過去吧,你桐表哥今年科考,爹爹要回避,就不和你一道去了。”
蘭徽再嗯了一聲,向蘭珏和王硯各行個禮,被管事引著回房了。
王硯嗤笑道:“佩之,你管兒子也忒緊了吧,令郎今年都七八歲了,看看戲怎麼了,我家那三個野猴子,打記事就跟著他們祖母看戲,什麼沒看過。成天上躥下跳的,就差把院牆給我拆了,的確不像令郎這麼斯文。”
蘭珏端起茶盞撥了撥浮葉:“我從沒管過他看戲,但要看好戲,這麼個班子,這麼出野戲,難道你會請回府裡給令郎們聽這個?”
王硯拱了拱手:“算我錯了,這次實在對不起蘭侍郎,倘若此案另有轉機,在下一定重謝。”
這麼說著,臺上那出戏已經唱完了,一個小廝到座位前打千兒道:“小的請蘭大人和這位老爺安,不知道方才的小戲兩位大老爺是否入眼。另稟二位,下一出是《月下廝會》。”
蘭珏皺了皺眉:“方才這出戏委實一般,下一出不用唱了,拿戲名冊來,再另點罷。”
小廝誠惶誠恐地退下,片刻後,與一位中年漢子一道過來,那漢子是唱小丑的,臉上已經上了妝,抹著一個雪白的鼻子,捧上戲名冊,恭敬地道:“二位老爺如果不喜歡文戲,小的們再唱一出武戲。”
蘭珏慢慢地翻戲名冊:“我倒是喜歡聽文戲,晚上聽武戲太鬧。但,都是才子佳人,聽得膩了,有沒有新鮮些的?”
那漢子趕緊點頭:“有,有!不知大人愛聽神怪戲麼。有一出《古井娘子》,是書生與一個水鬼的,再有一出《仙女怨》,是說牛郎與織女,還有一出《魅娘》,是狐仙……”
蘭珏道:“想來也是女狐仙了,書生遇著女狐仙,還是有些老套,有沒有再新鮮些的,像是小姐遇見男狐仙……”
漢子的神色閃爍了一下,支吾道:“有倒是有一出,只是……”
蘭珏挑起眉:“莫不是在我府中不方便唱?”
漢子連忙道:“豈敢豈敢,能到蘭大人府中唱戲,是小的們幾輩子的福分。只是,這是一出新戲,冊子上都還沒寫,剛排了幾天,怕詞兒生,唱得不好,大人怪。”
王硯在一旁道:“不怪,不怪,有新戲聽就行。”
蘭珏合上戲名冊:“唱來聽聽罷,即便唱錯了也無妨。”
漢子連連點頭應著,帶著小廝退下。
過了不多久,戲將開始,這出戏叫做《狐郎》,王硯道:“狐郎狐郎,本該叫做黃鼠狼。”
臺上,一個小姐妝扮的女子斜臥在榻上,握著一把團扇,幽幽地唱:“又是一年春到了,滿園的春花春意鬧,我眼望著春+光意倦倦,端起那菱花鏡,鏡中人不曾有一點春*色在眉梢……”
蘭珏的牙又開始酸了,那張屏長得木楞楞的,竟能把一段少女思春之情寫得如斯活潑,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戲中小姐名叫玉蝶,她思盼春情,去廟中燒香,殿上的神像突然開口說話:“……我本是天庭一散仙,偶爾下界到凡間,見你心誠志念堅,便許你一段好姻緣,就在三更夜半的後花園……”
玉蝶回到家後,暗自思量:“一個木雕泥塑的像,言語這般不端莊,只怕世上本無仙,有人裝神弄鬼把我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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