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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拆下竹條,只見這些竹條的背後都刻痕,打亂了拆卸的順序,重新一根根排列,刻痕居然拼成了一行彎彎曲曲的文字。
張屏在道觀中長大,認得這是符咒,大約是前幾科中的哪個試子,想借助所謂鬼神之力答題,就在臥榻上刻了符咒,走之前唯恐被發現,把竹條打散了重新裝過。這些筆劃與字跡筆劃不同,因此沒被整修考場物品的人留意。
只是,一般想要這樣做的試子都畫文昌符、魁星符等等。這道符咒卻是請鬼的,而且是請枉死的鬼。
張屏望著這些竹條思量了片刻,油燈火光搖曳,門窗縫中,忽然漏出細細的嗚咽聲。
那聲音忽遠忽近,張屏推開後窗辨認,卻見對面試房的一扇窗內,有微弱的燈光閃動。
嗚咽聲正是從那扇窗的方向飄來,窗紙上一道黑影一晃,燈火倏然滅了,嗚咽聲也沉寂在夜色中。
隔著水渠的那列空試房靜立在暗夜下,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夢中的幻象。
次日早上,張屏隔壁的隔壁被人用擔架抬出了試場。
早上場役來送飯,門內沒人應聲,推門而入,只見此生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醫官前來檢視,說是癲癇發了,還好沒咬到舌頭,但是不能再接著考了,只能算他交卷,把人抬出試場。
那試子躺在擔架上,雙手微微抽搐,忽然猛地坐起身,大喊:“有鬼!有鬼!”
幾個護衛把他按在擔架上,匆匆向前走,巡場官側首看見了站在門邊的張屏和其他試子,皺眉擺擺手:“都進去,哪年科考沒有一個兩個的。跨出門,便以交卷或作弊論處。”
張屏與眾試子們都回到了房內。
張屏記得,昨夜有燈火的,便是與三百五十六號試房相對的那間空房。
這件事之後,試場中一片太平,再無奇怪的事情出現,直到考試結束。
會試三天過去,蘭珏被從小院中放了出來。一乘轎子將他抬到皇城文觀閣內,他與其他參與閱卷的官員將要繼續被關在這裡,直到閱卷結束。
據聞這次會試極其圓滿,除了一名試子因病被抬出考場外,其餘全都順利答卷完畢。
蘭珏與其餘官員聞之都十分欣慰。但就在此時,蘭珏的頂頭上司,本次會試的頂樑柱,禮部尚書龔頌明,因熱傷風加上痢疾,被送回府中休養,不能參加閱卷。
龔大人倒下之後,和他一樣年事已高的兩位老大人也倒下了。朝廷不得不另外調人閱卷,臨時從翰林院調了兩名少壯的大學士,但龔大人的位置非同一般,需要找個至少同級的人頂替,蘭珏與眾官們都猜想,恐怕是要讓雲太傅過來壓場了,沒想到小皇帝的一道聖旨,居然調派刑部尚書陶周風代替龔頌明職務,主持審卷。
憑心而論,陶周風是先太傅柳羨的門生中,學問最好的一個,堪稱本朝一代大儒,擔任這個職務,遠比他在刑部合適,而且陶周風脾氣好,從不愛自做決斷,最喜歡讓下屬做主。批閱考卷的官員們許可權更寬了許多,所以眾官都心悅誠服,歡欣鼓舞,覺得小皇上英明神武。
文觀閣在皇城西南犄角,蘭珏和閱卷的其餘八位官員每晚在側殿睡覺,白天在主殿閱卷。主殿隔出四個內間,每兩個官員在一間內閱一部卷,陶周風在外間喝茶坐鎮。
第一閱,典、綸、雅、賢四部,每部薦十份卷子。第二閱,由陶周風主審,從四十份卷子中選出三十份,就是今科中選名單,送交御前,以備殿試。
蘭珏出了典部的題,他的內侄柳桐倚考了賢部,他便只能閱綸部與雅部,蘭珏本想閱綸部,但曾經彈劾過他的大學士李方同也要閱綸部,李方同是中書令李岄的侄兒,李岄女兒即將做懷王妃,也就是說,李方同馬上要成為皇帝的叔叔的岳丈的親侄,算起來比皇上還高了一輩。
蘭珏自忖惹不起這位皇親,李大人性情鋒銳,嫉惡如仇,離得遠一些比較不容易刺激到他,對大家都好,所以蘭珏選了雅部。
事實證明,蘭珏的選擇十分精明,幾天之後,李大人就和與他一起閱卷的劉大人掐了起來,一直掐到陶周風面前。
蘭珏謹慎地在雅部的門內側觀望,李方同和劉大人是為了兩份卷子爭執不下,綸部舉薦的名額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劉大人看上了一份卷子,李方同看上了另一份,鬧到要讓陶周風評判,陶周風和稀泥道:“皇上的聖諭中有云,本次科舉提拔人才,可以不用拘泥於陳腐。雖然擇四十份卷子是舊例,但總有破例嘛,就好像本部堂雖然是刑部尚書,也能坐在這裡一樣。既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