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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使我更愛他們。
下火車的時候,經過同車的人,眼光對上的,就笑一笑。他們常常有一點吃驚,不知道我是不是認錯了人,不太敢也回報一個笑容。
站在月臺上,向那對同坐的夫婦揮著手,看火車遠去,然後拎起小豬,又拿披風將它蓋蓋好,大步往出口走去。收票口的那位先生,我又向他笑,對他說:“謝謝!”
花開一季,草存一世,自從做了一枝草之後,好似心裡非常寧靜,總是忍不住向一切微笑和道謝。
“你的媽媽在電話裡說,你整天還沒有吃一口東西,來,還有一小時,我們帶你去吃飯。”
果然,媽媽講了長途電話,猜得不會錯。
接我的青年會和生命線,給我飯吃。
“很忙?”雅惠問我。我點點頭:“你們不是更忙,服務人群。”“大家都在做,我們也盡一份心力。”高信義大夫說。
我們,這兩個字我真愛。我們裡面,是沒有疆域的人類和一切有生命的東西,我們這裡面,也有一個小小的人,頂著我塵世的名字。這個,不太願意,卻是事實。“還有十分鐘。”雅惠說,她是青年會的人。
“只要五分鐘換衣服,來得及。”
側門跑進禮堂,小豬裡的東西拔出來,全是棉布的,不會太縐,快速的換上衣服,深呼吸一口,向司儀的同工笑著點一下頭,好了,可以開始了。
你要將真誠和慈愛掛在頸項上,刻在心版上,就能夠得到智慧。
箴言第四章的句子,我刻了,刻在心上很多年,越刻越深,那拿不去、刮不掉的刻痕,是今日不再打生命線那支電話的人。
既然躲不掉這個擔在身上的角色,那麼只有微笑著大步走出去,不能再在這一刻還有掙扎。走出去,給自己看;站在聚光燈下的一枝小草,也有它的一滴露水。告訴曾經痛哭長夜的自己;站出來的,不是一個被憂傷壓倒的靈魂。
講演的舞臺,是光芒四射的,那裡沒有深淵,那裡沒有接不上的線,那裡沒有呼救的吶喊。在這樣的地方,黑暗退去,正如海潮的來,也必然的走,再也沒有了長夜。
沒有了雨季,沒有了長夜,也沒有了我,沒有了你,沒有了他。我的名字,什麼時候已經叫我們?
我們,是火車上那群人;我們,是會場的全體,我們,是全中國、全地球、全宇宙的生命。
“你要送我什麼東西?”那時,已經講完了。
我蹲在講臺邊,第一排的那個女孩,一拐一拐的向我走來,她的左手彎著,不能動,右手伸向我,遞上來一個小皮套子。
“一顆印章。”她笑著說。
“刻什麼字?”我喊過去,雙手伸向她。
“春風吹又生。我自己刻的——給你。”
我緊緊的握住這個印,緊緊的,將它放在胸口,看那個行動不便、只能動一隻手的女孩慢慢走回位子。全場、全場兩三千人,給這個美麗的女孩響徹雲霄的鼓掌。
在那一剎那,我將這顆章,忍不住放在唇上輕輕快速的親了一下,就如常常親吻的小十字架一樣。這個小印章,一隻手的女孩子一刀一刀刻出來的;還刻了麼多字,居然送給了我。這裡面,又有多少不必再訴的共勉和情意。
我告訴自己,要當得起,要受得下,要這一句話,也刻進我們的心版上去,永不消失。
那是站著的第七十五場講話——又一場汗透全身、筋疲力盡的兩小時又十五分種。是平均一天睡眠四小時之後的另一份工作,是因為極度的勞累而常常哭著抗拒的人生角色——但願不要做一個筆名下的犧牲者。
可是,我欠過生命線,給我還一次吧!
那是第一次,在人生的戲臺上,一個沒有華麗聲光色的舞臺,一個只是扮演著一枝小草的演員,得到了全場起立鼓掌的回報。
曲終人不散,每一個人都站了起來,每一個人,包括行動困難的、包括扶柺杖的、包括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們站著站著,站成了一片無邊無涯的青青草原,站出了必來的又一個春天。
晴空萬里的芳草地啊!你是如此的美麗,我怎能不愛你?
也是那一個時刻,又一度看見了再升起的朝陽,在夜間的彰化,那麼溫暖寧靜又安詳的和曦,在瞳中的露水裡,再度光照了我。
塵歸於塵,土歸於土,我,歸於了我們。
悲喜交織的裡面,是印章上刻給我的話。好孩子,我不問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就是我。
感謝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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