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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兩個孩子搶著拿信給林教師,一封信被分放在兩個信封裡,裡面是家長的感謝。
孩子回來做功課,打來罵去,算不出算術的角度。橡皮鉛筆丟來丟去,其實也只為了堅持自己的答案。“雙胞胎打架,自己打自己,活該!”小姑從來不勸架,打著罵著一同長大,大了更親密。
說完這話本能的一凜:雙胞胎不是自己和另一個自己?順口說的笑話,將來各自分散去生活時,缺不缺那永遠的一半?“小姑跟姑丈也是雙胞胎。”“亂講!亂講!”“你們長大了也是要分開的,想清楚!”“早嫁早好,省得妹妹煩。”“你跟男人去靠,去靠!就生個小孩子,活該!”“你又知道什麼鬼呀!還不是張佩琪講的。”
十歲的女孩,送子鳥的故事再也不能講了。小姑搶來紙和筆,畫下了一個床:叫做子宮。
“原來就是這個呀,媽媽早就講過了,枯燥!”
恩慈,你們一向擁有爸爸媽媽和祖父母。小姑不知能在你們的身邊扮演什麼角色,就如每一次的家庭大團圓時將小姑算單數而其他的人雙數一樣的真實,她從來不能屬於任何人。
“請你馴養我吧!”我的心裡在這樣喊著。小王子和孤狸的對話,說過一次,孩子說不好聽,她們要聽吸血鬼。還是請你馴養我吧!不然我也只能永遠在陽臺上看你們。
每一個週末,你們盼望著來小姑的書房打地鋪。陽明山的作業帶下山來批改,約會座談帶下山來應付。那份真正的歡悅,仍然在孩子。
那個六點一定要出去、深夜一兩點才回來的姑姑,就是在一起也沒法子跟你們一起入夢的姑姑。週末的相聚往往匆匆,只有夜和燈在你們的腕錶上說:“小朋友,睡覺!姑姑不能早回來。”
這樣也好,不必朝朝暮暮。
也不能請你們馴養我,大家遠遠的看一眼就算好了。我不敢再在下午三點半的時候去接任何人。
可是,小姑是寵的。物資上,寵的是文具和那一城兒童書籍的東方出版社。精神上,寵著一份不移的愛和真誠,裡面不談尊敬。
“不得了!寵壞人了,帶回去,不許再來睡了!”“你只知道大聲罵、罵、罵,你做你的爸爸,我做我的小姑,她們在這裡住滿三天,我——說——的——”我們只有一個童年,你要孩子的回憶裡做什麼樣的夢?又能不能保證她們成年的日子全是繁花似景?現在能夠把握的幸福,為什麼永遠要在糾正裡度過?為什麼不用其他的遊戲快快樂樂的將童年不知不覺的學過、也玩過?我要留你的孩子三天,請答應我吧!
“小姑給你們的錢是請你們小心花用的,不能繳給爸爸,懂不懂?”不懂不懂兩次都乖乖的繳掉了。
“吃飯的時候不駝背。是人在吃飯,不是為了吃飯去將就碗。我們把碗舉起來比一比,看誰最端正,好不好?”那個不得已的食,也沒有了委屈。
好孩子,慢慢懂得金錢的能力,再慢慢了解金錢的一無用處吧!保護自己,孩子,學會保護自己啊!
雙胞胎的路,真正一個人跨出去的時候,又比別人多了一份孤單。
放學了,看見小姑在家,笑一笑,喊一聲。看見了祖母,這才一起亂叫起來:“阿孃!阿孃!我考第二名,我考第三名,我考第二第三名,我考……”
姑姑,看呆了眼睛,看見祖母的手臂裡左擁右抱,滿臉的幸福,只會不斷的說:“好乖、好乖啊!”
童年的大姑和小姑,沒有名次可以比。小姑也從來沒有一張全部及格的成績單。“姆媽,我考第一名我考第一名……”的聲音裡,永遠聽不見小姑的聲音。
小姑沒有被抱過,承受了一生的,在家裡,只是那份哀憫的眼光和無窮無盡的父母手足的忍耐;裡面沒有欣賞。
孩子,我總也不敢在拉你們過街的時候,只拉恩的手或慈的手。小姑粗心,可是小姑一隻手管一個。因為小姑的童年裡,永遠只是陳田心的妹妹,那個再也不會有第一名第二名的羞孩子。
前幾天,大姑的學生鋼琴發表會。大家都去了,會後小姑講了一個學琴的故事,在臺上。
講完了,小姑出去開車,小姑實在太累了,沒有看清楚雨天的地,將車子和人一起衝進了藝術館旁邊的池塘。
被你們的爸爸拉出了水,全家人撐著傘跑過來看。小姑出水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看大人的臉色,小姑偷偷很快的看了你們一眼,怕你們受到驚嚇,怕你們突然明白旦夕禍福的悲哀。
你們的臉,很平靜,沒有一句話。大人的臉,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