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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愛漂亮,最喜歡穿那件父親去上海出差時特意帶回來的奶黃|色針織衫,裡面套件長袖襯衫,領子翻出來,把面孔襯得粉白。
嫩的像新開的山茶花。
安平聽到過鄰居的阿姨嬸嬸偷偷這樣議論。
山茶花一樣的她身上還總有一股香皂混合著雪花膏的香氣,乾乾淨淨地很好聞。她沒念過多少書,但是通透明理,從不與人紅臉,秀雅的像父親書架上那一排古詩集裡的江南仕女。她性子柔軟,有些過分的把安平當成女孩似的溺愛。在安平因成績下降被父親罰跪餓飯時,偷偷給安平綁上護膝,等父親睡下,再半夜爬起來給安平做宵夜。後來安平闖了大禍,不敢回家,她一個從沒獨自出過遠門的女人,風餐露宿東奔西走了半年多,把安平領回來。什麼也不責備不抱怨,她依然溫柔和順,只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牽強。再後來,豆豆來到家裡,粉糰子似的奶娃娃沒有人不喜愛。她的表情又變得鮮活靈動,從身體深處迸發著勃勃的活力,整日整夜把豆豆抱在懷裡,無微不至地照料愛護。旁人的惡意揣測閒言碎語,全都亂不了她的心。
那個時候,豆豆就是母親的天。
而他,親手把母親的天搗塌了。
“媽。”安平俯身把母親擁在懷裡,閉上眼睛把臉頰貼在母親提早衰敗的臉上。
母親咯咯笑著蹭了蹭他,伸出手拍拍他的背,“乖寶貝……”
平生多情?傾心 三
三
三
給母親看病的這一天,安平都沒有見到齊榮釗。到了晚飯時間,仍不見他出現。
安平試探著詢問,管家只說讓他們先行用餐,其他的都不肯再透露。
安平滿腹惶惑,給母親盛好飯,才猛然記起今天是姚雪婷的忌日。
按齊榮釗的規矩,姚雪婷忌日這天,齊家一整天不許動煙火。最多零點過後吃點宵夜。
後背驚出一層冷汗。
照顧母親睡下後,安平輕手輕腳上了二樓,在小客廳的角落裡坐下。
隔壁就是姚雪婷的睡房。他知道齊榮釗就在那裡。
每個忌日,齊榮釗總要在姚雪婷的房間呆上一整天。
這八九年,齊榮釗很少提起姚雪婷。他生意越做越大,大部分時間都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偶有閒暇,也有各色美女爭相填充他的空白。生意、應酬、女人,似乎已經讓他沒有空閒去思念亡妻。
但齊榮釗身邊的人都清楚,這不過是個表象。
在齊榮釗所有的自用房產中,都留有一所特殊的房間。不大,只三十幾平。依照姚雪婷喜歡的風格,裝飾成清新淡雅的田園小舍。綠植環圍的牆壁上,必定掛有一副姚雪婷生前最滿意的照片。
這個房間,除了齊榮釗嚴禁其他人進入。
安平在姚雪婷離世前幾年已被派到C城,對齊榮釗之後立下的新規則不甚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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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婷過世後的某一年,他照例被召回,陪在齊榮釗身邊度假,無意中誤入了姚雪婷的房間。
齊榮釗勃然大怒,平日被溫雅的外表包裹住的戾氣陡然迸裂。他讓人把安平拖到鵝卵石花徑上跪好,撕爛安平的上衣,當著一眾下人的面,親自揮著馬鞭鞭打他。
那是安平第一次見識齊榮釗的怒火。之前不管道上有多少傳言,齊榮釗對他一向都算得上寬厚。偶爾被冒犯,看他戰戰兢兢地笨拙討好,還會被逗得開懷大笑。
很久以後安平才明白,那是因為齊榮釗只拿他當只寵物。寵物就是拿來逗樂取笑的,打壞了就沒有樂趣了。況且,有誰會真的對一隻傻呆呆的玩物動怒?
除非這玩物太不長眼,連主人最寶貝的花瓶也敢打碎。
偏偏安平就是這麼蠢笨,這麼不開眼。
他被打了五十多鞭。後背血水橫流,肉都被抽爛了,露出肌肉的筋脈,一條一縷地掛在糜爛傷口上。
傷勢看起來雖可怕,對那時的安平來說卻不算太大不了的事。他年輕時不論體格還是精神,都很有幾分韌勁,輕易不會被折損。
但安平卻被齊榮釗前所未見的駭人怒火震懵了,不止忘了求饒,到後來驚懼過度,連疼痛的呻吟都喊不出口。只能木著一張臉,人偶樣傻愣愣地跪著。
這點不合時宜的骨氣,很有點無聲對抗的意味。
齊榮釗怒火翻了一倍。他扔掉馬鞭,命人把快要癱倒的安平架起跪好,喝令他罰跪。不許就醫上藥,不許吃飯喝水,必須要跪滿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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