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3/4 頁)
寧家所在的這條巷道很有些年頭,巷寬極窄,約有兩臂長,探出身去就能跟對面的鄰居握手。這樣的距離,即使眼神不好用,只要稍加留意,對面的動靜就能一清二楚。還好這巷子太過古老,不是太戀舊的人家都已搬走,只餘兩三戶人家巷頭巷尾地隔著,倒也不怕人窺視。
此時安平很清楚地看到,鮮少有人走動的小巷裡,一個青年人背靠對面一棟小樓的外牆,靜靜地抬頭仰望著這邊。他穿的很淡薄,肩膀有些瑟縮,不時還抖抖地打下寒戰。
安平看了一會兒,轉身往臥室走。
“外面很冷。”許夏寧的聲音落在身後。
安平拿出厚毯子給他蓋上,“現在還冷嗎?冷的話我把另一臺電暖氣也開啟。”
許夏寧難得撐起殘損的眼睛看著安平,過了三四秒鍾咳嗽著移開視線,“你就嘴硬吧。”
冬天日落早,把晚飯做好時,天色已微暗。
安平在餐桌旁盛飯。許夏寧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倚著柺杖活動了下腿腳,一跛一拐地拖著步子走到陽臺那邊,把頭靠在玻璃上,盯著外面的巷子看。
安平喊他吃飯,許夏寧像是沒聽見,依舊看著外面淡淡地說,“他還在那裡。”
手抖了一下,碗裡的湯灑出來。安平拿過抹布擦乾淨,頭也不抬地說:“快來吃吧,魚湯涼了就腥了。”
“今天零下幾度?屋簷上的冰凌好長。”
“夏寧……”抓著湯勺的手一下握緊,安平終於撐不住,臉上露出痛惜的神情,“求你了夏寧,別說了。”
許夏寧回過頭,一反常態地不顧忌明亮的日光燈,抬頭直視著安平。僅剩的那隻左眼,在渾濁的視網膜下面,隱約閃動著一絲類似少年人的清澈光芒。
“你究竟在怕什麼?”t
“你知道的夏寧,你知道的,我……”安平聲音緊得發顫,氣流卡在喉嚨裡,呼吸逐漸急促,“我……我這樣的人,不該對別人有什麼期待。”
室內一時靜謐,只餘安平粗重的喘息聲。
許夏寧又扭頭看看窗外。片刻轉過身體拖著蹣跚的腳步走到安平身邊,抬手按按他微微發抖的肩膀。
“外面那個不一樣的,那是個好孩子。他應該不會……”
“不,不行!”
就因為是好孩子,他更不敢去想。他受不了有朝一日,好孩子眼睛裡濃濃的對自己藏不住的依賴,在震驚之後變成或同情或厭惡的閃躲。那樣的話他說不定真的會瘋掉。與其在真相揭穿後被人厭棄躲避,他寧願在那之前就把裴宿恆推得遠遠地,用盡一切手段,讓他對自己徹底失望。因為自身的缺陷和軟弱去折磨別人,這的確很不公平很殘忍。但除此之外安平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那種像爛泥一樣被人踩在腳底下嘲笑玩弄的生活,他死都不要再嘗試一回!何況,裴宿恆還只二十歲,這個年紀做出的決定,很多時候都當不得真。他在自己這裡受到的傷害,也會很容易在其他的俊男美女那裡得到補償,久而久之自然會忘記。忘記之後他們便又成為路人,縱是相見也不再相識……
“不試試怎麼知道?安平,人與人是不同的。”
“我明白,”安平抹一把臉,把眼角的一點酸澀抹乾淨,“可我真的不能再冒險,代價太大我承受不起。”
愛情對他來說,要付出的代價太大。
年少時的荒唐,他可以狡辯是年幼無知,掩耳盜鈴地原諒自己,然後再借口照顧母親恬不知恥地活下去。如今他年近不惑,還有什麼理由縱性妄為?家破人亡若是還不夠讓他記住教訓,那他真的連畜生都不如。
“況且,人怎麼能跟命作對?命中註定我就要這樣過日子,我得認。”
許夏寧擰起眉還想說什麼,安平截住他,“夏寧,陳彥哲糾纏了這麼久我可曾勸過你?我不管你跟他的事,也請你不要管我。”
許夏寧滿布傷疤的臉怪異地抽搐一下,他那隻獨眼裡的光暗淡下去。愣著站了一會兒,慢慢走回到沙發跟前坐下,閉眼把頭靠在沙發背上不再言語了。
看他這副樣子,安平登時便對剛出口的話懊悔不已。
安平與許夏寧相識的時間雖不長,情誼卻不一般。他們有很多相似之處,不管是支離破碎的感情,還是醜陋的不能見人的傷口,都能在對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正是因為這些共通點,他們更能體諒彼此。於是許夏寧成了十幾年來,安平遇到的唯一一個知道了他的本來面目,還能把他當正常人對待的朋友。只有在許夏寧面前,安平才敢允許自己把披在身上的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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