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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了倒信封,除了那張考究的列印紙,裡面再沒有別的東西了。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肯定是一個騙局,這封信還說第一時間讓他聯絡那個古德里安教授,可是連個聯絡電話都沒給他。這樣想他反而輕鬆了點兒。
“簽收。”門衛又扔過來一張單子。
“信還要簽收?”路明非不解。
“跟著信來的還有一個包裹,要你簽收。”
路明非煳裡煳塗簽了字,拿到一個FEDEX的大信封,裡面有個什么硬邦邦的東西。他撕開信封,裡面是一隻純黑版的N96手機。他開始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了,腦袋裡像是有無數的蜜蜂在飛。他開啟手機,電池居然還有一大半的電,在名片夾裡,有唯一一個聯絡人,“古德里安教授”。
2。夢想
“一定是騙子搞的!而且是小區裡的熟人!熟人才知道我們家有錢,明非又申請出去唸書,搞這種事來戲弄我們!”嬸嬸一掌拍在那封信上,說得斬釘截鐵。
“可誰會為了戲弄我們就送隻手機過來?N96誒,現在水貨都賣四千多塊,行貨超五千了。”叔叔在那隻純黑的N96上不斷地印著自己的指紋,像是一個老女人撫摩祖傳的翡翠鐲子。
叔叔是個很講究的人,總在飯桌上喋喋不休地告訴路明非和路鳴澤,手機、手錶、打火機三件套是男人的身份和品位。襪子是十塊錢四雙的地攤貨還是五十塊一雙的高檔羊毛貨不容易看出來,可這三件套是要放在桌上給人看的。路明非偶爾有幸和叔叔一起出去赴飯局,確實看見叔叔左手手機右手打火機,不輕不重地拍在桌上,又在聊天中不經意地捋起袖子露出那塊廣州買的高仿萬寶龍表,贏得大家對他品位的一致稱讚。最近叔叔對他磨損得有點厲害的三星手機很是不滿,總在一些手機網站上搜尋新手機的評測和價格,他不只一次的跟路鳴澤說起新出的N96很“高階”,不過為了給路明非支付那些申請費,掌握家裡財政大權的嬸嬸說什么也不同意他換手機。
“什么大學啊?吹牛的吧?一年36,000的獎學金?不可能!去年我們學校全年級第一的楚子航考出國也沒獎學金,楚子航他全家都在美國,都拿到綠卡了,他一個堂哥還是一個大學的教授。楚子航說本科生都沒獎學金的,越是好專業獎學金越少,有獎學金的都是美國人不願意上的專業,只好花錢找中國人去上。”路鳴澤難得如此關心哥哥的未來。
路明非知道楚子航是路鳴澤的偶像,在他們中學大部分人還在耐克和阿迪達斯買衣服的時候,楚子航已經開始用“Burberry”一類的牌子。楚子航就是他們學校的精神偶像之一,遠在美國,可其實誰也不知道楚子航去美國幹啥了。也許楚子航正在餐館裡勤工儉學瘋狂洗盤子,路明非看著那些人提到楚子航時候豔慕的眼神就會想。
路明非就是這樣一個人,當別人都朝上進方向去想的時候,他就會莫名其妙朝著反的方向去聯想。
路明非的語文老師有一次拿他的作文作為反面例子在課上大加撻伐,說這篇作文看起來毫無幻想精神,透著悲觀主義的情緒,所以也不會有進取心。
路明非當時很有站起來說點什么的衝動。他小時候看葛優和徐帆演的《不見不散》,徐帆說葛優沒理想沒出息,葛優急了,在黑板上畫一個珠穆朗瑪峰,把中段炸了,說我也有理想,我的理想是把珠穆朗瑪峰炸開一個口子,這樣西南的暖風能夠進入青藏高原,把雪域絕地化作江南水鄉!可語文老師批評的時候目光遠大高瞻遠矚,直視教室最後幾排正在打瞌睡的同學,所以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瞟向路明非,更沒有要他解釋一下自己寫作文時的心路歷程,所以路明非也就失去了站起來為自己辯護的機會。
路明非的幻想分為兩個階段。初中時他還對自己考古學家的爸媽很是敬仰,於是幻想自己成為印第安納?瓊斯,和他那對靠不住的爸媽組一個探險隊,在巴西的雨林裡尋覓南美古城。
到了高中時,路明非的幻想上了一個層次,那是源自他某一次看了三部連映的《駭客帝國》,他覺得自己應該有種非常神奇的能力還沒有被髮掘出來,像“Neo”那樣,是“the one”。某一天會有一個神秘人物來發掘他這個能力,他將在眾人灼灼的目光裡搖身一變……至於變成什么他還沒想好。每次學校辦春節聯歡晚會時班裡那個鋼琴十級的小美女柳淼淼在舞臺上彈琴,同班男生一身黑色禮服圍著鋼琴翩翩起舞,路明非就託在腮幫子坐在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裡,浮想聯翩,想著也許會有一架直升飛機從天而降來接他,有一群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