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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六月,而非一月。
南希、查理和他們一位在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研究神經學的朋友幫德奧填好了申請表格,但是他還要證明之前他上過學,可德奧身上沒有蒲隆地提供的任何材料。為這件事他打了好幾個街頭電話。德奧得知克勞德的一個朋友考進了布瓊布拉的醫學院——學校現在又勉強執行了。開始,學校人員拒絕提供任何材料,因為檔案顯示德奧已經死了。最後材料終於到了,德奧在裡面發現一張自己的照片,臉被用黑筆畫了一個叉。德奧習慣把所有東西都完好地儲存著——收據、書信、照片,因為過去留下的東西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用到。但德奧盯著這張表明自己已死的照片看了好久,然後把它撕成碎片,扔進了垃圾箱。
接下來就是接連不斷的考試。SAT(學術水平測驗考試)、幾項哥倫比亞大學的錄取考試以及分級考試。考微積分時,德奧早早地做完了卷子。他正在認真檢查著,一位身材高大、穿著體面的男人走進了考場。他是個黑人,穿著套裝,顯然是這裡的重要人物,進來後就站在監考人員桌子的旁邊。他掃視著面前這些可能會成為哥倫比亞學子的人們,他們都趴在桌子上,掐算著時間急匆匆地寫著。
但德奧已經完成了,他起身把卷子交給了監考官。往回走時,他聽見高個子男人低聲問監考官:“他是做完了,還是放棄了?”
“看起來是做完了。”
“那我們看看。”
德奧回到座位上,看著那兩個人批閱自己的答案。然後高個子抬頭,衝房間另一端的德奧笑著說:“德奧……格拉迪……亞斯,好樣的!”
。。
第七章 蒲隆地 1976至1993年(1)
如果德奧對學校的概念僅停留在桑噶扎那個用磚頭壘起的平房小學的話,他肯定早就恨透了學校,而且也會討厭上學。這個小學只有六間教室,排成一排。每間教室開兩扇窗,用鐵柵欄封著,再無其他遮擋。看看這些房間,很容易讓美國人聯想起那些被英國當做博物保留展示的傳統單間教室:石板做的黑板,一排排老式帶墨水盒的桌椅破舊不堪。
學校屬於當地天主教教會所有,並由他們負責運營,一年的學費差不多合一美元,這可是筆不小的數目。德奧的爸媽說他們買不起鋼筆,只能給德奧買支鉛筆,可他們下定決心要讓每個孩子都上得了學。附近很多家庭都是這種情況,等德奧滿六歲夠上一年級時,適齡的孩子多得教室都容納不了,所以管理者認為這些孩子中肯定有人還不到學齡,還有一些還不適合上學。他們有一套特別的方法挑選出不合格的小孩。
到了錄取那天早上,德奧和其他大約七十五名男孩女孩排成一隊,站在學校前面的泥地上,大家都在推推搡搡,互不相讓。
“我在你前邊!”
“才不!”
而家長就在外邊,小聲斥責著自家孩子。
“別說話!”
“排好隊!”
德奧一心想著要守住自己的位子,沒注意隊伍最前方的考察是怎樣的流程,只覺得忽然就輪到他自己站在考官前面。德奧那時只有幾英尺高,在他眼裡,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很龐大——不僅那些房子很大,臺階也是,那個長著鬍子的白人,歐洲人,看起來尤其巨大。那人坐在一年級教室的門口外的一把鐵椅子上,他是當地的比利時牧師,外號“逃不掉先生”,他現在正用基隆迪語問話。
“像這樣,摸摸你的耳朵。”那人對德奧說,邊說邊舉起右手,繞過頭頂,碰了一下左耳朵。
德奧呆呆地盯著他看,一動不動。
“下去!”那人說。
德奧站在那裡,仍然一動不動。
那人蹺著二郎腿,抬起一隻腿把德奧推到一邊去:“下去!”
德奧是被媽媽領走的,媽媽不停地掉眼淚,爸爸低頭訓他:“你傻了嗎?你為什麼不彎彎你那火柴棍兒一樣的胳膊?”
德奧始終不明白這種根據人能不能用手摸到自己另一邊耳朵來判斷智力水平的做法到底有什麼根據,但在家的時候,爸媽專門訓練他做這個動作。德奧直到第二年才入學,那時他已經七歲。
德奧一年到頭只有一條短褲和一件T恤。德奧和媽媽晚上把衣服洗洗,掛在炊火上方拴著的繩子上。早上德奧把衣服拿下來穿時,衣服還是潮乎乎的,而且煙燻的氣味一整天都散不去。可是學校規定,上學必須穿洗乾淨的衣服。德奧找到自己的那本習字簿,再拿著香蕉葉包裹的豆子當午餐,然後就出門上學。路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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