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2/4 頁)
7年6月2日 星期二 農曆5月7日 晴
車子賣掉了。六十四塊錢。晚上在三教自習不下去,心中覺得少了點什麼。我問自己:對不起那車麼?閉眼想了一遍,除了鐵就是橡膠,車是沒有性靈的。與其看著它鏽死老死在我手裡,不如趁著它年青力壯,讓它到別人家去享幾天福吧。我與劉洪濤坐在一起,在107,黃喜慶從窗下走過。到21點,實在坐不下去,我便回來了。五四操場清爽得沁人心脾,中天有幾縷緋紅的晚雲,像我無數飄逝的日子。我想著那輛車,為我立過多少次功勞,盧溝橋,潭柘寺戒臺寺,十三陵。多少次騎著它在大街上與別人爭先,汗貼脊背,風吹胸膛,衣襟飛舞。這輛車還與另一輛車並轡齊駛。那個人啊,你知道麼,馱過你的那輛車,賣掉了。車還活著,今後不知還要換多少次器官,最後終於被五馬分屍或變成樓角下一堆黃鏽。車的命運像人的一樣,聚散都由天註定。但願新主人能好好待它,別像我那麼懶惰。會這樣的,因為新主人很能講價錢,我要八十,後來降到七十,他的同學要六十三,我說六十五,他非要六十四,我很看不起這種行徑,便答應了。他們又挑三揀四,我一拍車座:“不買算了!哪那麼多毛病!”終於成交。我教他怎樣上鎖,還按了幾下轉鈴。可惜今上午最後一次騎這車的不是我,而是黃亦兵。雖然說當初買來是六十五元,可這幾年修修補補的錢怕也有二十塊了,還多虧唐小軍幫了不少忙。真有滿腹的依戀。剛才去樹那兒,車已不見了。也許今後在校園內還能見到。那新主是國際經濟八六的。兩把鑰匙和劉小楓的車證都轉給他們了。
走出純真——北大日記選(9)
畢業照也在晚飯時發下來了,女生們一個比一個光采,想想她們剛上大學的樣子,真笑煞人也。
下午去圖書館寫了封信,複習張少康。
晚飯後賣車時,鄭濱騎車過,談頃。
夢中回家,聽說妹妹小昆曠課,還撒謊,便打了她幾個耳光。別人都來說情。醒來想,我有什麼權力打人呢!妹妹已不是小孩子了,一切有她的自由,我的哲學不就是要給人們以自由麼?我只能勸導別人,而不能將意志強加於人,特別是不能強加於我自以為是親人的人。
昨上午上機列印了許多。當場程式設計序列印了“孔慶東”三字。回來包了一晚上書皮。以後可能還有機會上機,剛花了60多塊錢。孫曉彤列印地圖差點被罰款。
昨晚“八點半”節目播了許多兒童歌曲、少年歌曲,讓我無限感慨。少兒時代一去不返了。我的少兒時代是不算幸福的,但是那是歡快的時代,奮發向上的時代,那時我對痛苦的感受還不深,有的是比周圍同齡人的優越感。我聰明,我博識,我吃苦耐勞。少兒時代回憶起來,連每個陰雨天都充滿了歡快的陽光。多少個美好的日子啊,早起晚睡,跑步、壓腿、揀冰棒杆紮成捆,掛著鑰匙上學,第一個舉手,一毛錢買麵包做午飯,用買冰棒的一毛錢去買小人書,坐在小棚子角里講長篇連續故事,下菜窖,爬車偷蘿蔔,拎煤、生火熱飯,把寫好的作業借給別人,拍著腿上的蚊子看下棋直到深夜。玻璃球、煙盒、硬紙片、冰尜、腳滑子、混電影……我黃金般的少年啊,你他媽的偷偷地離去了,把我拋給了這麼一個混蛋的青年。而這個青年也不打算長久要我,最後誰都不要我,我去哪兒啊!
算了,別胡思亂想了,這個世界還需要我,把思想拉回來,我要在這個世界裡從勝利走向勝利。
22:07
1987年6月6日 週末 晴爽
頭腦昏沉。午飯後一直打牌。近來沈徐勝績累累,連勝了何宋等人,號稱不可戰勝。我許久未與之交鋒了。今日與周聯手。以3:0大勝之,一直打到晚飯。每局都很艱苦,我們起初皆比分落後,第三局曾以4:13落後,硬是一分分追了上來。晚飯後何與宋又下峨眉山來摘桃子,要奪我和周的“擂主”,我倆只得昏昏沉沉地應戰,以2:1又勝了皖系。我實在神智不清了,出了不少錯牌。姚又拉我繼續打,結果輸了。現在已近半夜,共打了七局。周由於打破了沈徐的“神話”,得意地回家去了。今天王的哥嫂來了。
上午起後去早飯,步行去考試,仍坐前排,保持從不考試作弊的晚節。交卷後去圖書館借了會書。
晚上天空很美麗。畢業了,心中空蕩蕩的,閒適得很,像個古代的老頭子。要緊張起來。
23:18
1987年7月14日 星期二(本科畢業,離校之前)
即日夜。剛讀完屠格涅夫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