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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還能躲十五?仁順嫂在他身子下完全沒了做人的感覺,像一頭等著挨宰的豬,除了恐怖就剩下等死。青頭在二柺子四歲那年意外地吐血而死,死時他正在綁一頭大花肥豬,噴出的血濺了大花豬一身。下人們認為他殺生太多,孽氣太重,讓閻王爺提前收走了。東家莊地倒顯得大方,說他給下河院宰了一輩子豬,賞他一口松木棺材,還把仁順嫂收進下河院。仁順嫂那時剛剛小產,肚裡的娃兒已有七個月,是她碰頭抓臉往青頭棺材上撲時不慎弄掉的。下河院三房松枝正好生下命旺,身子虛,沒奶,她的奶正好派上用場。
奶媽仁順嫂說這些無非是想告訴燈芯她是個不幸的女人,她到下河院做奶媽那年正好是燈芯現在的歲數,言語裡不免多了份同病相憐的氣息。燈芯卻牢牢記住了青頭死於意外吐血這個事實。當然對奶媽的不幸她也表示了適當的同情,她說,生成女人,只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仁順嫂馬上表示響應,說,種不好莊稼是一年,嫁不好男人一輩子。少奶奶燈芯從奶媽仁順嫂口裡多多少少了解了些二柺子,但她的話總是閃爍其詞,讓燈芯摸不到底。
關於二柺子和奶媽仁順嫂,很長時間裡都是少奶奶燈芯想解開的謎。她並不是執意要弄清奶媽仁順嫂怎麼就鑽進了公公被窩,其實這事兒她說完也就扔了過去,不就一個被窩嗎,愛鑽鑽去,總有鑽不動那一天。這麼想時她心裡竟奇奇怪怪浮上一層對奶媽仁順嫂的嫉妒,不過也是眨眼的事,她會很快用法兒將它壓下去。她要知道的是別的事,她相信掩藏在奶媽眼裡的秘密遠比跟公公睡覺多得多。
可是奶媽仁順嫂總是話剛開個頭便惶惶地收了口,再問,她就死勁地搖頭,咬住嘴唇,不說。
包括二柺子,奶媽仁順嫂也像有甚麼忌諱似的,很少主動談起她這個兒子。倒是打下人們嘴裡,偶爾能拾些話把子。不過,聽到的總是跟想要聽的差得遠,連那晚抱她下轎的正是二柺子這麼重大的事,也是跟二柺子有了幾次秘密來往後,才突然地從那雙手上斷定的。之前,她還常常夜半三更突然地醒來,抱住枕頭,坐炕上悵想,那雙手,到底是誰的呢?
燈芯已經確信,二柺子從煤窯回來了。竟敢瞞我!她想起再三跟二柺子交待過的話,一下山,無論有事沒事,定要第一個想法子趕來見她,她心裡急著哩。這屠夫家的,竟然這麼快就敢撒謊!燈芯一氣,竟也學下人們一樣,罵二柺子屠夫家的。不行,我得找到他,得趕在公公知道真相前找見這挨刀的。她相信公公不會放過他,下河院歷來的做法都是懲賊甚於懲娼。娼可以壓,可以捂,賊卻不能。
燈芯丟下手中的活計,隻身出了大門。現在她在溝裡已有不少眼線,那些得到過她恩惠的溝裡女人早把她當成了貴人,隔空不隙就把秘密送到她耳裡。一聽燈芯打聽二柺子,馬上有人說出了地方,幾個女人還親自帶她走進中醫李三慢的藥鋪。
二柺子沒想到燈芯會找到他,一時傻了眼,嘴囁嚅著,卻說不出話。燈芯笑盈盈問,還玩?二柺子搖搖頭,卻不肯馬上出來。他輸紅了眼,偷來的錢差不多又光了。燈芯看出他心思,衝中醫李三慢說,他輸了多少?李三慢報了數字,正好值一頭牛。燈芯說,記我賬上,把錢給他。中醫李三慢猶豫著,不是他信不過燈芯,他捨不得把到手的錢拿出來。燈芯又說了遍,見李三慢吞吐著,她火了,一把掀翻牌桌,衝一同來的女人說,給我砸了這鋪子。幾個女人本就恨死了李三慢,屋裡好不容易有個錢,眨眼間就讓不爭氣的男人送到了這裡,見有下河院的少奶奶撐腰,膽子立時壯了,瞬間工夫,李三慢的鋪子就一片狼藉。中醫李三慢氣得嘴都歪了,瞪住燈芯,卻不知說啥,他不可能撲上去打她,更不可能扯上嗓子罵她,他是中醫,他要在下河院少奶奶面前保持良好的修養。正砸著,李三慢的老婆撲出來,這是一個刁蠻的女人,一撲出來便撕住燈芯,不叫人活呀,下河院要逼死人呀,天爺睜眼呀,讓它斷子絕孫呀……
陰雲(19)
啪一聲,一個嘴巴嚴嚴實實裹住了她的嘴,少奶奶燈芯眼裡噴著火,她要教訓這個不懂教養的女人。
李三慢老婆捱了打,一時怔住,不過很快就又想起了撒野,她打算豁出去,鋒利的指甲已瞅準目標,決心要爛掉下河院女人這張俏臉兒。在溝裡,李三慢老婆是有名的母老虎,歪得很,誰家要是敢跟她吵嘴,三天三夜間能罵,罵得你一家老小出不了門。李三慢老婆剛要動手,同去的女人撲過來,攔腰將她抱住,一使勁就將母老虎摔倒了。她掙扎著還想起來,眼裡是不甘心的屈辱,是魚死網破的氣概。燈芯不屑地望住她,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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