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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以歐洲為例,德意志相比英法是一個後發達國家,當那些老牌殖民主義把世界殖民地化之後,德意志人著急地說:你們把天空留給了德國。而在飛機沒有問世的時代,天空不比陸地與海洋,它是大而無當的。這就不難理解兩次世界大戰為何都由德國生髮。今天,一個後發展國家,特別是這個國家的諸多內政問題無以解決時,它是很容易把民眾導向國家主義和民族主義的。
也是畢業於康大的訥司密斯博士是胡適的朋友,他讀的物理,但熱愛的是世界和平,所以畢業後,在波士頓的“和平協會”從事呼籲和平方面的工作。歐戰爆發,他正好居住倫敦,竭力想使英國免入戰爭,但未能奏效。訥氏這次探親回綺色佳,專門到胡適那裡去看他。這次他和胡適大談特談的是英國學者安吉爾的一本書《大幻覺》。安吉爾也是世界和平主義者,也反對國家之間的戰爭。他是從利益分析角度談戰爭無益。因為今天的世界已為航路電線所聯絡,比如血脈,一管破全身都受影響。英國打敗德國,不能不損壞德國的財政,即使戰爭勝利,被破壞了的敵國財政,又拿什麼來賠償它?因此任何戰爭都是浪費的,無效的,也是無益的。對這樣一種分析,胡適很不滿意,認為這是“一面之辭”。他回答訥博士,“公等徒見其金錢生計之一方面,而不知此乃末事,而非根本之計也。”因為“今之英人,法人,德人豈為金錢而戰耶?為國家而戰耳。惟其為國家而戰也,故男輸生命,婦女輸金錢奩飾以供軍需。生命尚非所恤,何況金錢?故欲以生計之說弭兵者,愚也。”(同上)說人“愚”的胡適不免自己陷於武斷。即使男人婦女都是為國而戰,試問,國家開戰的目的又是什麼?還不是訴求於利益。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之人如此,天下之國家亦莫不如此。
十四 “萬國之上猶有人類在”(2)
那麼,胡適提供的“根本之計”又是什麼呢?
“吾輩醉心大同主義者不可不自根本著手。根本者何?一種世界的國家主義是也(此語不通,既為世界主義,便在觀念上不復有國家的畛域:筆者)。愛國是大好事,惟當知國家之上更有一大目的在,更有一更大之團體在,葛得宏斯密斯(Goldwin Smith)所謂‘萬國之上猶有人類在’(Above all Nations is Humanity)是也。”(同上)
和安格爾的利益分析相比,胡適的“根本大計”過於高蹈。利益分析尚嫌理想,策動戰爭的國家統治者又怎能理會人道主義的空頭支票?胡適有一個德國朋友墨茨,和訥博士一樣也是博士級的和平主義者。一戰暴發,墨茨在比利時,他不願犧牲理想而從軍,便出走荷蘭,又由荷至美。兩人在綺色佳相見時,晤談甚歡。胡適盛稱其人不為流俗所移,說他不從軍,“非不愛國也,其愛國之心不如人道主義之心切也,其愛德國也,不如愛人道之篤也。” 胡適的理論儘管不切用,但就他個人思想脈絡而言,他是把人道主義安置在國家主義之上的。
1914年年底,胡適在美國“共和”雜誌上讀到一篇“論充足的國防”的文章,內中觀點打動了他,為此,他在日記中摘錄了一大段,併為之翻譯,而且又續寫了一大篇讀後議論。那篇文章的大旨是反對擴軍備戰,認為真正的國防不在於軍備,而在於與是接認明如何共處。胡適接過來發揮,“增軍備,非根本之計也;根本之計,在於增進世界各國之人道主義”。當此一戰如火如荼之際,胡適宏宣人道顯得如此之迂。“今世界之大患為何?曰:非人道主義是已,強權主義是已。弱肉強食,禽獸之道,非人道也。以禽獸之道為人道,故成今日之世界。‘武裝和平’者,所謂‘以暴易暴’之法也。以火治火,火乃益燃;以暴易暴,暴何能已?” 此時胡適思想上正深受老子“不爭”、墨子“非戰”之影響,可是,他不知道,在國際政治格局中,有時不免以暴易暴。無論胡適此時正經歷的一戰,還是後來的二戰,俱賴美國以強大的軍備介入而弭平。
胡適的觀點不切時用,但其思想本身依然值得珍視:
“今之持強權之說者,以為此天演公理也。不知‘天擇’之上尚有
‘人擇’。天地不仁,故弱為強食。而人擇則不然。人也者,可以勝
天者也。吾人養老而濟弱,扶創而治疾,不以其為老弱殘疾而淘汰之
也,此人之仁也。或問墨子:‘君子不鬥,信乎?’曰:‘然。’曰:
‘狗彘猶鬥,而況於人乎?’墨子曰:‘傷哉!言則稱於湯文,行則
同於狗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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