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第2/4 頁)
廳,罐子終於吼了起來:
「我數到三,給我滾出這幢公寓!否則就對你不客氣了,Ivy!」
樓下的住戶聽到吵架,開門出來怯怯地看了一眼。習齊的眼裡沒有淚,只是用蒼白的視線看著罐子,好半晌才背過身,往樓梯下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然後跑了起來。
他跑出了罐子的公寓,跑到連綿的街燈下,忍不住又看了公寓的陽臺一眼。他記得就是在那裡,罐子伏在他身上,逼著他抓著欄杆,從身後兇猛又熱情地侵犯著他。
忽然上面傳來罐子的聲音,是吼聲。
他意外地抬起頭,看見罐子就站在陽臺上,雙手抓著欄杆,對著空氣狂叫起來。那是像獅吼一般的聲音,既絕望、又高傲,彷佛君臨到一切事物之上,卻發覺自己仍舊是獨自一人的那種孤寂。
習齊在公寓下站著不動,靜靜地聽了很久,就像聆聽聖樂的信徒那樣。罐子肆無忌憚地吼著、叫著、長嘯著,丹田發出的聲音既綿長又有力,不少鄰居都皺眉探出頭來。
習齊明白那種感覺,當身體被重重鎖煉所束縛,連呼吸都被壓抑著時候,就只有這種身體自然的、直接的發洩,才能短暫地拯救自己。好像要僅憑聲音,把自己送到無邊無垠的那一端,從此可以脫離這個狹小的世界,可以自由。
他忽然覺得很撼動,他正在見證一個男人、一隻野獸,靈魂最深處最美的事物。
罐子一直叫到有人跑出屋子,站到街上來罵人,才慢慢地歇了聲音。那天晚上,習齊什麼地方都沒有去,就窩在可以看見陽臺的角落,像個流浪漢一般地睡了。
他知道自己已無處可去,但他還是著魔似地去了排練室。
那天卻沒有他的戲,女王找來了dancer,他親自看了每一個舞蹈的段落、指導他們舞臺上的走位,習齊就在一旁沉默地看著,沒有人注意到他。
Dancer化著油彩的濃妝,紅色的蘑菇就畫紅色、黑色的蘑菇就化黑色,身上穿著同色的韻律服,脖子上張開的流蘇代表蘑菇,舞者旋轉時,流蘇便張成一片美麗的傘形,從舞臺下看去,真像一朵朵有血有肉的蘑菇,在音樂的簇擁下舞著、跳著、交錯著。
習齊茫然地靠在椅背上,忽然覺得Ivy看到的世界其實很美,和一般人眼中的世界比起來,美麗的像個童話,又虛幻的像個夢境。假若城市裡的醫生、母親,能夠親眼看一次Ivy雙目所見的世界,說不定就不會把他帶進醫院,還會羨慕他也說不一定。
因為沒有蘑菇的真實世界,是這樣令人絕望的醜陋。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讓習齊從半睡夢的狀態驚醒。他回頭一看,卻是紀宜:
「習齊,你還好嗎?」
紀宜的臉上滿是憂心,他對著習齊的額髮伸出手,撫慰似地撥了一下,把手停在他耳邊。那動作令習齊想起了肖桓,
「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今天都沒有演員的進度。如果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先回我宿舍休息?啊,如果你不介意小魚在旁邊敲敲打打的話。」
習齊搖了搖頭,他不想讓劇組裡任何人知道,他和罐子住在一起的事情,當然也不會說自己被趕出來的事情。見習齊沒有答話,紀宜自失地一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小魚他,現在很難過呢。」
他淡淡地說。習齊注意到,紀宜只有在提到那位同居人時,語氣才沒有貫有的溫柔,而是某種更為複雜、翻攪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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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為蘭姊……」習齊含糊地說。
「是啊,小魚他……平常很少和什麼人接觸。家人也好、朋友也好,和他……同住這麼久,他從來沒有向我介紹過他的家人,也不曾見他有什麼我以外的朋友。對他來講,世界是另一個風貌,我們這些活生生的人,在他眼裡,說不定就像一堆零件組裝起來的藝術品而已,」紀宜似乎苦笑了一下:
「有時候我還會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作一個活人看待。」
習齊從紀宜的話裡,聽出些微的醋意。他又繼續說,
「他姊姊死了之後……他忽然冒雨跑到音樂學院那裡,把介蘭丟掉的樂譜,那些被大雨打溼、已經什麼都讀不到的樂譜,全都撿了回來。他就這樣連傘也不撐,整日整夜地蒐集那些樂譜,把破掉的碎片重新湊好,還帶回來用吹風機吹乾、曬起來,我怎麼阻止他、叫他至少休息一下也沒用,」
紀宜又露出苦澀的表情,帶點自嘲:「我經常想,要是我可以看見和他一樣的世界、知道他心裡執著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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