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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聊的空虛的背影。德高望重的莫醫生被矇在鼓裡,他猜測兒子是在戀愛,但他確實不知道兒子戀愛的物件是布市街的有夫之婦詩鳳。正如收購站的女店員們所預料的,小莫會惹禍的,她們坐在店堂裡可以看到一出好戲。她們後來果然就看到了好戲。有一天三個粗壯的臉色鐵青的男人闖進收購站,說要找姓莫的醫生。女店員們就用手指後面的院子,男人三步兩步跳過滿地的破爛,嘴裡先就罵起髒話,有個男人順手操起了地上的一根拖把棍。女店員們發現來者不善,趕到後面一看,已經打起來了。令人瞠目的是三個男人襲擊的目標是莫醫生,莫醫生老夫妻倆和來人扭在一起。莫師母尖聲叫喊著,莫醫生卻臉色煞白,捂著額角上的一個血口說不出話來。女店員們擁上去拉架,一邊喊小莫,東屋裡沒有動靜,小莫肯定是出門了。女店員們突然想到來者肯定是打錯人了,打的應該是兒子而不是父親,於是就一齊喊起來,別打了,打錯了,你們打錯人了。
幸而三個男人很快罷手了,很明顯他們也意識到莫醫生不像他們要找的莫醫生,操拖把棍的人很掃興地扔了手裡的傢伙,拍了拍手說,我說有點怪呢,詩鳳怎麼會跟個老頭?又滿腹狐疑地問莫醫生,你不是莫醫生,那麼誰是那個流氓莫醫生?憤怒的莫醫生拒絕回答他這個問題,也許他意識到自己是在替兒子受過。莫醫生試圖用雲南白藥敷在額角的傷口上,但這次突如其來的打擊使他雙手顫索,無法完成他素日熟練的動作。莫醫生一氣就把藥瓶狠狠地砸在地上,他對三個男人喊,滾出去,快給我滾出去。
整個下午莫醫生躺在他的紅木床上,低聲咒罵著兒子小莫,莫師母陪著他落淚。老夫妻倆都側耳傾聽著小莫歸家的腳步聲,一直到半夜。半夜裡外面有了響動,莫醫生對著窗外喊,滾出去,快給我滾出去,可是外面原來是鄰居家的一隻貓。小莫一夜未歸。小莫第二天渾身溼漉漉地閃進了收購站的後院,幾個女店員發現他的衣服是溼的,就跟進來隔著窗子窺視他。小莫啪地關上了窗子,在窗後說,偷看什麼?我在換短褲呢。莫師母看見兒子平安回家,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但她不知道兒子為什麼渾身溼透了回家,莫師母一邊敲門一邊問,你怎麼搞的,是掉河裡了嗎?
不是掉河裡了,是往河裡跳了。小莫說。好好的為什麼往河裡跳?
她非要讓我跳,我就跳了,她不知道我會游水。小莫說。莫師母大吃一驚,聲音就發顫了。
她人呢?她怎麼樣了?
不知道,我在河裡摸了半天,摸到她的一綹頭髮,可惜又滑脫了,後來就摸不著了。
鬧出人命啦。莫師母眼前冒出無數金星,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了。收購站的後院裡亂成一鍋粥,幸虧幾個女店員幫忙,小莫得以把精神崩潰的父母安頓在紅木床上,替他們抹上安神醒腦的麝香膏。正在忙亂的時候,偏偏有個女的來找莫醫生配藥,小莫就粗暴地朝女病人吼起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來配藥?我給你配上二兩砒霜。
莫醫生的中風症就是從這天開始的,多年來一直受人尊敬的一代名醫躺在紅木床上,眼睛瞪大了怒視著兒子小莫,卻只能保持沉默。小莫這時候如夢初醒,他撿起地上的一堆溼衣服,眼前閃過殉情的詩鳳在護城河裡漂浮的畫面,小莫突然問旁邊的幾個女店員,你們說我會被判刑嗎?不會的,又不是你殺的她,是她自己要死的,這種事情男女雙方都有責任。一個女店員好言安慰著小莫。誰說不會?另一個女店員卻捂著嘴邊笑邊恫嚇小莫,她說,不是無期徒刑就是死刑,反正你小莫已經玩到頭了。從布市街拖來的屍車緩緩地經過了香椿樹街,人們都離開飯桌跑到街上觀望屍車和那群披麻戴孝的人。許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見那個名叫詩鳳的女人,死者的臉部隨板車的行駛節奏左右搖晃著,浮腫、蒼白,但依然不失美麗。詩鳳的名字已經在香椿樹街上流傳數日,現在終於以溺死者的姿態在人們的視線裡暴露無遺。屍車停在收購站門口,詩鳳的男人還有親友們執意要將死者停屍在莫家,作為對肇事者小莫罪行的揭露。從古老的風俗傳統來說這是一種最有效最徹底的手段,莫家人對此無力拒絕。小莫已經悄悄到外地親戚家避風,而莫醫生夫婦則終日躺在紅木床上期待命運對他們一家作出裁決,生死兩可,老夫婦已經心如死灰。死者詩鳳就這樣在莫家停屍了三日。收購站的女店員們和顧客對空氣中更加難聞的氣味怨聲載道。當然這是香椿樹街人作出的一種反應。另一種反應是許多居民捂著鼻子疾步穿過收購站,伸長脖子朝死者詩鳳看一會,然後又捂著鼻子離開了。除了死者詩鳳,人們還可以看見詩鳳的忠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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