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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來不凡,”可興天下,可亡天下!“,可笑我海西扈倫四部,源出那拉氏一脈,竟是生生的被這賤人給禍害了去!果然一語成讖,亡了……哈哈,哈哈……”“你——該死!”咬牙逼出這三個字,只見明晃晃的寒光在黑夜裡一閃,布揚古大笑聲猝然中斷,停頓了三秒鐘,他瞪大了眼,笑容猶自僵在唇邊,高大的身軀轟然向後倒下。
“啊——大汗饒命!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布林杭古嚇得抱頭失聲驚叫,顫若秋葉。
努爾哈赤手握長刀,慢慢的側過頭來,我分明看到那張佈滿滄桑的臉上滿是哀痛之色。但轉瞬,這份顏色已從他臉上褪得一乾二淨,他將染血的鋼刀奮然振臂高舉,大吼一聲:“興我天下!一統女真!”“歐——”底下一片歡呼,在場千餘士兵伏地跪下,齊聲歡呼,“興我天下——一統女真——興我天下——一統女真——”我雙腿發顫,不由自主的跟著眾人跪拜下去,身子慢慢伏下地時,眼淚終於再也抑制不住奪眶衝出。
短短一月之內,吉賽被擄,金臺石自盡,布揚古被殺……葉赫消亡的這一刻,彷彿也正向世人在宣告著東哥的徹底消亡!
布喜婭瑪拉……布喜婭瑪拉……與這個名字息息相關的人和物,都在一個個的消亡!等到將來的某一天,是否終將再無一人會記得在這個混沌亂世的時代夾縫之中,曾經有個頂著“女真第一美人”頭銜的渺小女子,苦苦忍受煎熬,掙扎求存的活過。用她三十四歲的短暫生命,成全了一個未來大清帝國的夢想。
葉赫那拉……布喜婭瑪拉……東哥……
第十二章(2)
天命五年三月,左翼都統總兵官、一等大臣費英東卒於任上,終年五十八歲。大金汗扶靈痛哭,舉國哀悼。
尚未除喪,沉寂久已的內城深宮突然傳出汗妃富察氏因私竊宮中財物,觸怒天顏,努爾哈赤盛怒之下,將其逐出內宮。
這件事好生蹊蹺,我素知袞代也算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怎麼會為了那點財物而做出如此愚笨之事?
這話一日閒聊時提起,葛戴聽後卻苦笑答道:“我的好姐姐,早年富察氏還是大福晉,衣食自然無憂。可大汗當初立烏拉那拉氏為大妃後,便打發富察福晉回三貝勒府邸居住,三貝勒脾氣不好,福晉與他老是為了一點瑣事而起爭執……當時十阿哥年幼,尚未分置私宅,仍是住在宮裡,於是富察福晉便懇請大汗容她回宮和十阿哥同住,等十阿哥成人後在一同遷出……唉,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姐姐平日對這些後宮福晉們的閒碎瑣事是最不上心的,所以才不清楚,其實她們各人都有各人的苦……哪裡又都能像大妃那般風光無限呢?”我細細琢磨,心裡不禁浮起一縷淺淺的苦澀。
“在這之後十阿哥雖然搬了出去,可是大汗卻沒再提讓富察福晉隨子奉養之事,這事啊,自然也就擱下了……這麼些年,富察福晉年老色衰,遭人不待見、冷眼擠兌那是不用多講,只怕日子過得緊巴,拿些宮裡的東西出去變賣也是有的……”葛戴越講越低聲,到最後輕輕嘆了口氣,哀婉的低喃,“不說那深宮內苑,就是咱們這小小的四貝勒府……”我背脊下意識的挺直,葛戴面色微變,已然住口,呆呆的看了我一眼,彼此緘默無語。
氣氛正靜匿得尷尬,忽然二門外跨進一道頎長的身影來,我尚未有何動作,葛戴已是戰戰兢兢的起身:“給貝勒爺請安!”“罷了!”皇太極隨手一揮,目不斜視,見我仍是盤腿坐在炕上,便也捱了過來坐下,隨手將帽子摘了扔在案几上。
拿眼偷偷覷他,他眉宇間洋溢著難掩的得意之色,我不禁好奇的笑問:“什麼事那麼高興?”他眼睛衝我一眨,賊賊的吐了兩個字:“秘密!”我白了他一眼:“稀奇個什麼,不說拉倒,我還不稀罕聽呢。”一瞥眼,見葛戴縮在門口,正低垂著頭,一副進退兩難的表情。
我張嘴欲喊,可話到嘴邊卻又打住。我伸手推了推皇太極,呶嘴示意。皇太極先是一愣,而後眼底漸漸浮起了然笑意,回頭說道:“葛戴,豪格今兒個會回來,你下去打點一下……”葛戴驚喜的抬起頭來,嘴唇微微哆嗦,喜上眉梢:“是。”行了跪安禮,激動難抑的出去了。
“你讓豪格常年待在軍中,雖然磨練他本是出於好意,但是弄得他們母子分離……”我淡笑著搖頭,“皇太極,你未免心狠了些。”他忽然攥住了我的手,擱在他唇上細細摩挲:“我不覺得……我從未有過一分為人父該有的感覺,只怕終其一生,也不會有此體會了。”我心裡一顫,鼻子酸澀得險些溼了眼。
終其一生!何等苛刻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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