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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悅妗�
樓下聚集了許多大街上的路人,起碼有一百多個,還有警察維持秩序。大家都吃力地仰著脖子,不知向天上看什麼西洋景——難道有飛行表演?鬧事區怎麼會有飛行表演?不,他們看的是東亞金融大廈,三十八層的大廈樓頂,隱隱有個黑影在晃動。
“跳啊!快跳啊!跳地乾淨漂亮些!”
有個中年人扯著嗓子嚷起來,許多人跟他起鬨“有種就跳下來”,但被警察喝止了。
有人要自殺!
東亞金融大廈樓頂天台,那個搖晃著的小小黑點,似乎隨時會從一百多米的高空墜落。
而聚集在地面圍觀的人們,都渴望觀賞這出精彩的自殺真人秀,想象那個可憐的人兒衝向大地,在幾百人的面前表演粉身碎骨,最後化為一團模糊的血肉……這比好萊塢大片更刺激的畫面,不知能否滿足所有看客們的慾望?
他們讓我想起魯迅筆下的中國人。
從大廈跑出來一張熟悉的面孔,居然是久違了的老錢。
老油條也看到了我,“高能,你怎麼也來看熱鬧了?”
“沒有。”我尷尬地搖搖頭,“只是順便路過而已。”
“你知道嗎?樓頂那個人,就是以前銷售六部的白展龍。”
“白展龍?”
我記得那個人,三十多歲,工作非常拼命,三個星期前,他與我同時被公司裁員了。
“是啊,真可憐,因為銷售業績不好,他和你一樣被裁員了,但他前兩年買了房子,每個月要還五千塊房貸,兒子只有三歲,老婆生完小孩一直沒工作。被逼得走投無路,卻不敢告訴老婆裁員的事,只能每天穿戴整整齊地出門上班,在地鐵裡坐一整天下班回家。也算白展龍倒黴,昨天晚上老婆發現了,今天一大早就跑到公司頂樓,已經在上面站了幾個鐘頭。”
“他還有孩子?”我低頭自言自語,“原來我以為自己才是最可憐,但他還有孩子。”
“哎呀,別管白展龍了,他想死也沒辦法!高能,你先早怎麼樣?找到新工作了嗎?對了,怎麼胳膊上有黑紗啊,家裡出了什麼變故?”
我沒有回答他,又抬頭仰望樓頂那個黑影——彷彿那個人就是我?
停頓了幾秒鐘,我飛快地衝入楔子樓,老錢在身後茫然地喊:“高能?你要回公司嗎?”
不,我不回十九樓的天空集團,不回那個吊死過人的辦公室,不回那個感覺自己是烏龜的公司。
衝進狹窄的電梯,我按下最高的那一層——38樓。
隨著心臟猛然往下一沉,身體被迅速提往雲霄深處。
一分鐘後,我出現在東亞金融大廈的樓頂天台。
這裡同樣有許多人圍觀,還有不少熟悉的老面孔,有從前天空集團的同事,也有其他公司來看人鬧的,更有許多警察在準備救援。
高高的樓頂吹來狂亂的風,放眼遠眺是整個巨大的城市,無數摩天樓矗向蒼天,這裡不過是原始叢林中的一個樹冠罷了。
我躲在人群中看著白展龍——他已退到天台欄杆的外面,只能容納一個人站立的小小空間,腳後跟再退幾厘米就是萬丈深淵。
站在懸崖邊上的絕望男人。
他的世界已然崩塌,工作、家庭、生活、未來,一切都已接近毀滅,最後一樣等待毀滅的,是他自己。
我當然認得他,在銷售部幹了許多年,是出了名的認真拼命,常被公司當作優秀員工的楷模。今年卻流年不利,銷售業績滑落到最後幾名,就這麼被公司掃地出門。銷售六部的損失夠慘重的,先是經理陸海空的自殺,又是嚴寒的失蹤,現在是被裁的白展龍要跳樓。
他依舊穿著一身上班的西裝,只是領口解了開來,露出一小半胸口,亂糟糟的頭髮,疲倦的延伸,恍惚地看著下面,忽然一陣晃晃悠悠,所有人都嚇得尖叫起來。沒想到他又挺住了,在樓頂的狂風中站直身軀,冷冷地看著圍觀者。警察讓大家都退後,給白展龍留出十幾平米的空間。
突然,有個男人緩緩靠近他,將雙手舉到頭頂說:“別害怕!我是警方的談判專家,能和你談談嗎?”
沒等他走近幾步,白展龍就狂吼起來:“別!別靠近我!往後退!”
談判專家緊張地站住,擺了擺手,“好,請你抓著欄杆,這樣很危險。”
“不用你管!”
“為什麼尋短見?你要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你捨得讓他們沒有了丈夫,失去了父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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