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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的方位剛剛好能反射出窗外的弦月,此刻一輪蒼白的月亮正帶著魔魅的光芒映在鏡中。馬荊棘有些恍惚,彷彿受了蠱惑,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她慢慢的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的臉——不,不對……那不是自己的臉,那是一張美麗卻陌生的容貌,白衣少女在鏡的彼端朝她微笑著,宛如遠山的長眉微微收攏,晶瑩的眼睛,眼梢微微上翹,嫵媚而俏皮,風情萬種,叫人移不開目光。
她的整個人彷彿被釘在了原地,身體很輕。鏡子兩端的界限模糊起來,她就是她,她也是她……眼前有一片白茫茫的光亮倏然間綻放開,化成許許多多的影像,如膠片一般在眼前一幀一幀回放……
背景都是一樣的,淡淡的月光,晦暗不明的閣樓。只有主角不斷的變幻——一對一對的年輕情侶,在月光籠罩的房間裡忘情擁抱,熱烈親吻,在那張堆滿了雜物的沙發上糾纏愛撫……在他們纏綿的時候,都以為這是屬於情人的秘密花園,卻不知道所有的畫面都倒映在那面絨布遮蓋下的鏡子裡。那面鏡子裡有雙眼睛,正靜靜的注視著鏡外充滿慾念的世界。
影像的末尾,她看到了殷月和趙恆……畫面定格在趙恆從樓頂躍下之後破碎變形的臉,馬荊棘忍不住尖叫起來。
“不——”
她的聲音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捂回了喉嚨裡,有人在她耳邊急切的喊道:“馬荊棘你怎麼了?你快醒醒!”
她慢慢的睜開眼,看到滿天的星星,以及和星星一樣亮的,周亦涯的眼睛。虹膜上的灰藍色映著星光,分外的漂亮。
“周……師兄?”
“你怎麼回事?突然間就倒地不起,是不是中暑了?”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馬荊棘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是滿頭大汗,連背上都溼透了,連衣裙的花邊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到底在哪裡?
她的目光遲滯了片刻,繞過周亦涯的肩膀看到了十步開外的小樓,那裡依舊一片黑暗,門窗緊閉。根本沒有什麼鑰匙,也沒有鏡子和白衣少女。剛才的那些經歷,不過是她的一場夢而已。
可是,卻不僅僅是夢……
她緊緊的抓著胸口的衣服,大口的喘著氣。周亦涯摟緊她,往胸口的方向挪了挪,低聲道:“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去看醫生。”
馬荊棘搖了搖頭,突然覺得四周有些異樣。一抬頭,只見幾十雙眼睛正緊緊的盯著她……不,是他們看。眼神中有羨慕,有嫉妒,有猜疑,有傷懷……只看了兩眼就讓她吃不消了,急忙伸手去推他:“周師兄,放開我行不行?有傷風化啦有傷風化……”
周亦涯大概是已經被瞧得習慣了,淡淡道:“慌什麼?你應該覺得高興,本少爺從來不會當眾抱女孩子的。”
高興?這男人是水仙花變的吧?怎麼能自戀成這樣?
她估摸著恢復了力氣,勾起腳尖,一招幅度很小的橫掃踢中他的腳腕,趁他吃痛抽氣的時候,立刻像兔子一樣飛奔著跑開了。
×××××
第二天早晨,第一節課剛下課,馬荊棘就從自己的教室一路飛奔到成賢樓三樓,果然在第二排第三個座位的抽屜裡發現了一本印有S大標誌的筆記本。
筆記本扉頁寫有名字的那一張被撕去了,再往後翻是一些上課的筆記,寫著法律條文和案例,字跡俊秀,看起來主人是個好學生。馬荊棘認得這個字,她曾經在殷月收到的卡片和便條上看到過——這是趙恆的筆記本!
她躲在教室的角落裡一頁頁的翻過去,翻到一半的時候,那些整齊的筆記慢慢減少了,字裡行間開始出現一個用簡單的筆觸勾畫的少女。纖瘦的,長髮飄飄,作畫者的繪畫功底並不好,但很傳神,寥寥幾筆便是一個風姿卓越的形象。要怎樣深刻的念想才能將心意如此精確的訴諸筆端呢?馬荊棘越往後翻越驚訝,心裡像被人捅了一個洞……他到底愛的是誰?
——他到底愛的是誰?被愛的又是誰?在這場愛情中,誰才是受害者?
她將筆記本用力的合上。末頁的畫面定格在一間開著小窗戶的幽暗房間裡,女孩側臥在一張雙人沙發上,長髮如瀑,蓋住了大半□的身體。
一起跟來的拉拉和小閒從馬荊棘手裡搶過那個筆記本,飛快的翻了一遍。拉拉不自禁的發出低低的驚呼:“好變態!竟然全都沒有臉……為什麼不畫臉?”
小閒則猶豫道:“這……是趙恆的字是不是?”
馬荊棘皺著眉頭望著窗外,好半天才轉過身來低低道:“拉拉,小閒,這件事交給我吧,你們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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