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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淡淡的灰塵和潮溼的黴味兒,迴盪在每個人的耳邊。那是崩潰之後的無力,是一輩子心上帶著枷鎖的重累,沙啞,而絕望。
來,喜寶,離開這個地方,忘記那些痛苦,記得那些喜悅。縱然世間為微塵,亦能為你訴說這因緣。小倩遇到採臣,結局註定分離,可留下那一場相遇,即便不能相守,也是足夠。
銀杏宮 39.歸去
挖墳這種事,十分適合沒有月亮的晚上去做。若是還下著點小雨,颳著點小風,那就更有feel了。
馬荊棘抱著胳膊,和蘇香緊緊靠在一起,看著眼前那塊古舊石碑下越挖越大的土坑,相對無言,唯有磕牙聲。
三更半夜,在這深山裡的亂葬崗,周圍鴉聲切切,一群古怪的人聚在一起,還有一隻鬼。
浮生的荒唐,只有比小說戲劇更甚。
揮著鋤頭幹體力活的人是杜非凡,加上鳳鳴的兩個弟子。絡腮鬍大叔和司機大哥都是研究民俗的,聽說在京城業界還很有名,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管一個才二十歲的小夥子叫“老師”。不過聽說要開棺,兩人二話不說捋起袖子就上,熟門熟路,想必做這事也不是頭一回。
馬荊棘也看過關於盜墓的書,什麼洛陽鏟摸金符黑驢蹄子,可是顯然這些專業知識現在全都用不上。喜寶的墳墓很簡單,雖然不至於曝屍荒野,卻也只是一口薄棺淺埋,石碑很小,只寫著“郭喜寶之位”五個字,生卒年代和立碑人都不曾寫上,大家夥兒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從瘋長的野草和雜樹中找到了小小的墳塋。
馬荊棘看了一眼飄飄搖搖的坐在樹枝間,眼神空洞,愛恨不再的喜寶,輕輕的嘆了口氣。這隻鬼雖然被她說動,可到底是不能像從前一樣了。
她朝鳳鳴靠了靠,低聲道:“那個詹玉華老太太要你找喜寶做什麼?覺得年輕時候做的事太缺德了,現在要懺悔嗎?那怎麼不捐點錢來幫喜寶的墳修一修?”
鳳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帶上一點嘲諷的笑意:“如果可以,我想她一定願意這麼做。”
“她不可以?”馬荊棘一愣,“為什麼?”
“你忘了我是和什麼東西打交道的?”
“什麼東西?”馬荊棘一愣,突然明白過來,跳起來指著他,連話都說不好了:“你你……你的意思是,詹玉華已經……已經死了?她是死了才來找你的!”
鳳鳴淡淡道:“她在那個世界過得不好,受了苦不能投胎好人家,就想辦法託人到陽界找到我,想說如果解了喜寶身上的咒,能不能減輕一點罪虐。可惜這種咒解不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不遠處的詹幼華卻聽得渾身發抖。
做了虧心事,來世總有業報。投胎螻蟻畜生也是一輩子,生不如死。
馬荊棘同情的望著老人。幼華的罪,是沒人可以代替偏幫的,但她至少和阿良恩愛相守了一輩子,不像姐姐玉華,生的時候被孤零零的一個人拋在異國他鄉,機關算盡,老死不相往來;死後還要下油鍋地獄煎熬,煎滿七七四十九之數,轉世也不能安寧。
有句話說,人在做天在看。馬荊棘不由的打了個冷戰。
棺材埋的不深,很快土裡就露出了一角白皮。三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一起抬出來,杜非凡還有些膽怯,那兩個中年漢子已然“嘿喲”一聲喊,將棺材蓋揭了開來。薄皮白松木,連釘子都不捨得多釘幾個。
蘇香和周大少已經拉起袖子掩住口鼻,曾佳茵和馬荊棘卻好奇的朝裡看去,只有樹枝上的喜寶,一臉漠然的望著天空。彷彿那棺材裡腐爛的肉身與她完全沒有關係。
可燻熱的空氣裡並沒有叫人作嘔的味道。棺蓋開啟的一瞬間,眾人眼前似乎騰起一陣乳白的霧氣,很快的消散開來,一具乾淨纖細的骨架以一種蜷縮的姿勢靜靜的躺在棺底,骨骼的某些地方微微發黑,看得出煙燻的痕跡,時隔七十年,什麼都沒有剩下了,只有一襲殘舊破碎的紅衣還裹在身上。
這具骨骼看起來一點也不猙獰,眾人只有淡淡的感慨……紅顏白骨,不過一夕。
絡腮鬍子大叔戴上塑膠手套,伸手到館中小心的翻檢,不多時,撿出兩個亮閃閃的東西,放到了鳳鳴的手中。
一對金質累絲琺琅釉耳環,白底兒,花鳥栩栩如生。
那一襲紅衣終於悠悠盪盪的飄過來,又遠遠的停下了。假如她的記憶裡還剩下什麼色彩——或許,就只有這樣瓷白燦金花鳥彩繪了。
再過百年,當記得這件事的人一一逝去,唯一還能證明那場相遇的,也只有這一件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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