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殺豬美人(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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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的天飄著雪,院子裡一口大鍋正燒著熱水,雪粒子還沒落進鍋裡,就先被熱氣給融了。
地上的積雪被踩化了,一片泥濘,鍋爐旁邊用板凳架起一張門板,上邊平鋪著半扇豬肉。
樊長玉手起刀落砍下一條豬後腿,案板震顫,骨頭渣子和肉末子齊飛。
她手上那把砍骨刀刀背寬厚,通體漆黑,唯有刀尖錚亮如雪,光是瞧著就利得嚇人。
案板上還放了開邊刀和剔骨刀,一樣的黑鐵刀身、雪亮白刃,儼然和她手上那把砍骨刀是一套。
今日鎮上陳家殺過年豬,宴請了左鄰右舍和族親,很是熱鬧。
圍在屋內火塘旁烤火的遠親覷一眼在院中忙活的樊長玉,低聲議論起來:“樊二家剛過完白事,怎地陳家請了長玉這丫頭片子來殺豬?”
“陳家跟樊二家交情好著呢,哪忌諱那麼多……”說話的人許是想起樊家的悽慘,聲音都不自覺小了下去,往外瞟了一眼。
細雪如絮,院中操刀分割豬肉的年輕女子穿一身半舊的素淨襖裙,身量高挑,烏髮挽起,露出半張白淨姣好的側臉,烏睫微垂半遮住了那雙偏圓的杏眸。
乍一眼瞧著只是個驟失雙親孤苦無依的可人閨女,模樣生得是一等一的好,畢竟她娘當年跟著她爹來鎮上那會兒,還因容貌太出挑被嘴碎的婦人暗地裡議論說是從窯子裡出來的,這姑娘樣貌隨了她娘,可那提刀砍骨的架勢……
“哐哐噹噹”一片巨響,委實兇殘!
甭管多粗的骨頭,就沒見過她剁過第二刀!
那把子力氣蠻得,真是跟她爹一模一樣!
往外瞟的人眼皮一抖,趕緊收回了視線,繼續長吁短嘆:“這也是個苦命的閨女,樊二夫妻倆死山賊手裡了,家中只剩兩個丫頭片子。樊大又是個沒良心的,一心只想著霸佔兄弟的家產,長玉姐妹倆的日子過得難吶!本以為宋硯考上了舉人,長玉嫁過去日子就能好過些了,誰知道這樁婚事也黃了。長玉那丫頭倒也硬氣,走她爹的路子,靠殺豬養家餬口,愣是把樊家又撐了起來,陳家請她來殺豬也算是照拂生意了。”
臨安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樊家夫妻遇害的那點事,這一月裡其實早就傳遍了。
但這殺過年豬,不少鄉下或鄰鎮的遠親也得過來一起吃頓飯,總還有不知內情的,此事便被人唏噓又帶著點憐憫地拿出來再說一遍。
不知情的聽得這些隱情,自是悲天憫人一番,連聲說“造孽”。
卻又有人將嗓音壓得極低地道:“我怎聽說,是樊家大丫頭剋死了她爹孃?你瞧她那一身力氣,莫說姑娘家,就是個小子也比不過她的手勁兒。據說她胞妹打孃胎裡生下來就病弱,也是被她克的。宋家就是去合八字,算出了她天煞孤星的命,才慌忙不迭上門去退的婚……”
火塘邊上的議論聲便多了起來,嘀嘀咕咕一片低語。
“當真?”
“我覺著八成是真的,你看這十里八村,那還找得出第二個力氣大得跟她一樣的姑娘……”
也有替樊家說話的:“你知道宋家那八字是去哪兒算的?樊二本就一身牛力氣,人家姑娘像爹怎麼了?”
這話其實也有道理。
宋家趕在這檔口退親,明眼人都瞧得出是個什麼意思。
老話說升官發財死老婆,宋硯中了舉,將來那是要當官的人,哪還會再娶一個屠戶女?
……
院中放置案板的地方離正屋不遠,樊長玉被迫聽了一耳朵議論自己的話,面上倒是瞧不出什麼情緒。
爹孃已過世一月有餘,她早看開了。
她和宋硯,無非就是個秦香蓮和陳世美的故事。
宋老爹是個考了幾十年科舉的窮秀才,病死後宋家連一具棺材都買不起,宋母帶著宋硯跪在街頭給路過的行人磕頭,求他們幫忙買一具薄棺葬了丈夫,磕破了頭都沒人幫襯,她爹孃瞧見了不忍,這才幫忙買了棺下葬。
宋母感激涕零,言施棺之恩無以為報,主動提出讓她和宋硯定親,說等宋硯高中就娶她過門享清福。
殺豬的比起讀書人家,到底是門輕賤營生,她爹孃看宋母說得懇切,宋硯又懂事上進,以為是結一樁善緣給她尋了個好歸宿,便同意了。
後來兩家成了鄰居,她爹孃也時常幫襯那對孤兒寡母,宋母一心想讓兒子考科舉,又交不起束脩,在宋硯考上縣學前,束脩都是她爹墊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