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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後退一步,笑了笑。眼淚模糊了雙眼。
“當然,錢德勒。好吧。”
7
錢德勒給梅林達寫的信,他從未曾寄出過。當天晚上,他給羅約爾寫了封信。
親愛的羅約爾,
不,我不會。
我不願讓我們兄弟倆人都有這種擺脫不掉的念頭。
我不願讓兩個人都心煩意亂。
為了找到殺害父親的兇手/兇手們。
(如果有兇手。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
我不願問你這樣一個問題,也不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羅約爾,我愛你。你的哥哥,
錢德勒
一封不曾寄出的信,留著作紀念。就像是那封來自女人質的散發著香味的信,一直沒有回覆。
8
他下定決心:他要直面阿莉亞,要求她告訴自己所有有關父親死亡的事情。十六年了,他一直渴望跟她說說這個被禁止提起的名字:德克?波納比。他希望母親能夠非常溫柔、充滿愛意地說起父親。他在排練可能會給母親說的話:
“阿莉亞,你曾經愛過他。你不能恨他。他是你的丈夫。我們的父親!”
但是當錢德勒驅車趕到波羅的海大街的家門口,在門前走廊上等待阿莉亞結束鋼琴課的時候,他的情緒慢慢溫和下來。或者說他失去了勇氣。四月下旬的一個週六晚上。天氣異常溫和,對於尼亞加拉大瀑布地區來說有些不合時節。錢德勒坐在臺階上,輕拍著看見他歡呼雀躍的薩尤,撓著這條老狗的耳朵後面。在屋子後面阿莉亞的音樂教室裡面,有人在彈奏葛利格作品《皮埃爾金組曲》中的“清晨”。錢德勒傾聽著,陶醉其中。不是阿莉亞,是一個學生在彈。學生彈得勁頭十足,是個很有才華但缺乏訓練的鋼琴演奏者。阿莉亞的學生大部分只有十幾歲。有時候錢德勒無意間會聽到阿莉亞和學生說說笑笑,他就會有一絲嫉妒。阿莉亞有沒有在他面前這麼恣意放鬆過呢?每次她看到錢德勒的時候都好像有些收斂。她會條件反射似的伸手替他整整衣領,重新扣扣他的襯衣。她會像撫平薩尤的鬈髮一樣整整他翹起來的頭髮。她會嘆口氣,“錢德勒,讓我怎麼說你呢?”
人質(19)
錢德勒總是認為阿莉亞沒有愛過他。就是在最近他還在想:她是愛薩尤的。
薩尤,是德克?波納比帶回家的一條快要死掉的小狗。
錢德勒心不在焉地撫摸著薩尤的耳後,這讓它興奮地喘著氣,扭動著。他的眼睛是亮棕色的,充滿了感情。“你愛我們大家,是不是?從不問為什麼。”錢德勒抱著渾身顫抖的狗,把臉埋到他的軟毛中。薩尤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急促。錢德勒感覺精力疲憊,自從梅威瑟爾自殺後他就這樣:那一聲槍響,還有緊跟著的沉寂。
錢德勒那時候(幾乎)在想:我是不是受傷了?
毫無疑問,在這個狂亂的時刻,他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出於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和頭髮。警察和危機處理工作人員會不由自主有這樣的動作。不,我不應該這樣。這一次不應該。
難道那時候他在等待艾爾?梅威瑟爾從破窗戶裡面射中他嗎?這是一種自我了結的方式。不要問為什麼。
彈得很快的葛利格的曲子突然斷了,沒有結尾。一陣停頓,然後另外一個鋼琴演奏者開始從頭彈奏。這次是老師在彈,給學生演示怎樣彈奏這個段子。每個音符都彈奏的非常用勁也非常精確。音樂流淌著,在聽者心中蔓延開來。但是錢德勒卻覺得音樂有些煩心。
你私下裡為德克?波納比哭泣,是不是?然而卻禁止孩子們為他哭泣。在悲傷方面,你哄騙了我們。
肯定是朱麗葉把種上天竺葵的陶土花盆放在了走廊扶欄上了。是朱麗葉把走廊上那把陳舊、不很舒服的木頭椅子重新刷成了暗灰色。在那些很少有人坐的椅子上放著雨水沖洗過的靠墊。在波羅的海大街,人們總是在天氣暖和的時候坐在走廊裡,有時候晚上很晚的時候還吃吃喝喝,當然阿莉亞?波納比是個例外。對於她來說,這樣的行為非常“平庸”——“粗俗”。
沒有什麼比“那些陌生人知道我們家的事兒”更讓阿莉亞驚慌失措的了。
阿莉亞過著隱遁的生活,竭盡全力地保護自己的隱私,然而她卻比這個街區的大部分居民更加引人矚目,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錢德勒猜想,任何一個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她是誰的寡婦,每個人都對德克?波納比有看法。但是在錢德勒母親的驕傲中有令人感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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