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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這太貴重,我不能接受!我誠懇的說,倘若不是大哥你,小弟不知死了多少回,這區區服飾哪能表以我心。大黃半推半就的穿上了,我知曉他心裡是想的。大黃轉著圈子問我,好看嗎?我說,帥呆了,酷毖了!我違心的恭維他,其實他穿上後很滑稽,再怎麼遮掩,也抹殺不掉身上那股粗魯的土氣。或許他認為,只要像貴族那樣打扮,自己也就是貴族了。沒過幾日,大黃要把服飾還給我,說,小弟,我總感覺自己像個小丑,怎麼也找不到你身上的那股貴族氣質。我自是百般婉言拒絕,腦海裡卻莫名其妙的浮現出楊老闆的影子。
倘若,楊老闆有心栽培大黃,大黃還是大黃嗎?
在漫長的鐵窗日子裡,我有足夠冷靜的時間縷析著自己的一生,從而找出悲劇的原因。其中有些命運是我無法改變的,有些命運則是我處理欠缺的,歸根結底,我所抱怨的就是此行的唐突。我並不成熟,根本就不具備獨自返回千里之外草原的能力。在這一點上,我被強烈的感性左右,忽略了現實,從而導致我一生悲劇收場的直接原因。倘若一生可以重來,我有再次選擇的機會,我會極其耐心的等待著成熟,等待著我的心智和我的情感一樣強大,再伺機回到草原。然兒,一切只能假設,這擁擠潮溼的牢房是我可實際觸控的全部世界。
難道一生就這樣被定格了嗎?無可挽回?
難道某些錯誤犯了就註定一直要錯下去?
難道夢迴草原是唯一的歸途?
我問大黃,你難道沒有想過要離開這裡嗎?
他說,為什麼要離開?現在不是挺好的嗎!這牢房裡的世界雖小,但我畢竟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外面的世界很大,我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小幫派的頭領。
我說,這或許只是你的想法。
他說,非也,牢房裡狗無不是這樣的想法。
我說,我不信,有誰甘心困厄呢。
大黃朝眾狗問道,你們中有誰想出去嗎?
眾狗齊聲回答,沒有!外面世界有比這裡更安逸的嗎?
連最底層的狗都說,這是一種可見的生活,一眼可以看見生活的盡頭和全貌,瞭然自己慾望的底線,所以更加能輕鬆自如的掌控。當一切成為必然,我就不再想著掙脫了。
大黃得意的對我說,對於可見的生活,沒有誰可以對抗。你了?難道還妄想著貴族的奢華生活?
我無言以對,神情漠然的望著牢房外光禿禿的冬天,不得不全盤接受現實,不能再與現實為敵,那樣只會使自己更加痛苦。於是,假設不同的一生便成了我消磨時光的唯一嗜好。譬如,自由生息的草原沒有蘊藏豐富的石油,石油勘測隊就不會來了,狗也不會隨之出現,族群也就不會驚恐的選擇遷徙。倘若遷徙是註定的也罷,我強健的身體沒有染疾,那我此時應該和夥伴們在另一片更加廣闊的草原上嬉戲追逐。倘若不切時宜的染疾是註定的也罷,不早不遲的遇見獵人是註定的也罷,此後的慘烈黃昏是註定的也罷,我陰差陽錯的離開草原是註定的也罷(當然,每個註定被更改後都會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未來),年輕獵人把我帶到省城當作寵物的計劃流產,那麼此時我會在哪裡呢?是被年輕獵人一怒之下做了火鍋,還是他動了惻隱之心將我放逐?來到上海是註定的也罷,倘若不是碰到像楊老闆那樣精明的主兒,而是一個求真務實的共產黨員,那我的命運在這個城市裡定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走向。最糟糕的可能就是把我製作成標本,在全上海的中小學巡迴展示,並配以現代版的狼外婆故事作為講解詞。倘若遇到楊老闆是註定的也罷,自由的靈魂向飢餓的肉體妥協是註定的也罷,泯滅自我的改造是註定的也罷,拍賣的最後關頭,舉牌的是那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是不是意味著我別樣的悲慘命運已宣佈開始?幸好,美麗的葉綠素那天早晨路過寵物店,也正考慮著買一隻取名叫鼕鼕的狗,恰好她又是那麼喜歡我憂鬱的氣質,關鍵是她有紙巾王做強大的資本後盾,所以她成為我的主人是註定中的註定。倘若鸚鵡臭美不善於編織陰謀,我也許就不會淪落在此。倘若我徹頭徹尾的歸順生活,那麼臭美的陰謀也就失去了生長的溫床。遇到大黃是註定的,遇到城市獵人是註定的,也罷,我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做好了受肢解、受剝皮、受火烹等不得好死的準備,但又鬼使神差的遇到警察,生命再次從死亡的邊緣逃脫,代價卻是困厄在十尺牢獄中永世沒有自由。所以我蜷縮在斜陽點點的鐵門口,假設自己不同的一生也是註定的了。
也罷,也罷!我已適應了一把米兌一鍋水的三餐,適應了沒有溫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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