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春寒(第1/3 頁)
……
嘉靖十九年的春寒料峭,持續了許久,久到快立夏了還在下雪。
宮簷下,朱厚熜望著撲簌簌的大雪,面容憂愁。
一旁,黃錦的胖臉也泛起愁容。
如今,他不再是任嘛不懂的黃胖子了,熟讀大明軼聞錄的他,得到了長足進步,尤其是其中多次提到了氣候問題……
“皇上,江南還是很好的,今年……可能只是比較特殊,明年就好了。”黃錦輕聲說,“三年豐三年欠,氣象本就無常。”
“呼~”
熱氣化作白霜,消融於天地間,朱厚熜輕輕一嘆:“如若真如李青預料的那般,只怕南北差異會越來越大啊。”
黃錦沒太聽懂話中意思,撓撓頭,剛要說什麼,
卻見主子已然轉過身,淡淡說道:
“易經中有兩卦,一曰:否;一曰:泰。否極之日,泰來之時,氣候一事,無甚可憂。”
黃錦忙跟上,同時跟上馬屁。
“皇上真是博學。”黃錦嘿嘿道,“既如此,那咱就不愁了。”
朱厚熜卻是搖頭不語,面露憂鬱。
大明未來在南,京都卻在北,怎能不憂?
有句話叫山高皇帝遠,江南得天獨厚,經濟發達之下,再佔氣候優勢……京師就顯得尷尬了。
況且,江南還有一個南直隸!
再次遷都?
不可能了。
從太宗……成祖皇帝將自己葬在居庸關前,就沒可能再遷都了。
無他,祖墳不能不要!
遷都之事,人家永樂敢做,他嘉靖可不敢做,不能,亦做不到。
…
坤寧宮,母子獨處。
在李青的藥方調養下,蔣氏勉強撐到現在,不過也快到極限了。
朱厚熜望著孃親的憔悴模樣,自責道:“兒不孝……”
“你是說李卿家之事吧?”蔣氏苦笑道,“他在與不在,情況大差不差,都這個歲數了,又能如何?昔日,那個武當道士的藥方也挺好用,讓你父皇有了迴轉跡象,然,藥方再好也只能醫病,醫不了命。”
朱厚熜默了下,說:“如若他在……多少會好一些。”
“你還找得到他嗎?”蔣氏問。
朱厚熜微微搖頭:“我與他生了嫌隙,再難修復,他於大明……終是有功的,我也不想做事做絕。”
蔣氏輕輕點頭,嘆道:“李卿家還是有本事的,等你想通了,釋懷了,服個軟,人家不定還能回來。”
朱厚熜笑意苦澀,違心頷首答應。
蔣氏望向外面,輕輕說:“今年冷的可真長……”
“是啊,只願今年是特例,”朱厚熜憂慮道,“若一直這般,於江山社稷大為不利啊。”
蔣氏收回目光看向兒子,笑了笑,道:“大明府庫殷實,時下糧食仍是有大量盈餘,有永樂豆、宣德薯兜底兒,倒也不足為慮。”
“我擔心的是……南強北弱,江南喧賓奪主。”朱厚熜哀嘆。
“這……”蔣氏愣了下,繼而好笑道,“不說歷代,單從本朝來說,從太祖時期,江南就優於北方甚多,可太祖不一樣生了遷都北方的念頭?太宗……成祖遷都順天,至今已有百餘年,開海通商之後,江南更是富庶,也不見喧賓奪主啊。”
朱厚熜強笑笑,頷首道:“母后說的是,是朕多心了。”
時下當然不必憂慮,甚至再過個數十年,都也沒問題,可若一直保持此消彼長的態勢,早晚會出問題的……
回到御書房,朱厚熜取出楊慎的那封奏疏,又看了一遍。
這封奏疏是前幾日遞送進京的,經李青之手,透過黃錦呈給他的,一起送來的還有丹藥,以及……李青為楊慎邀官。
這讓朱厚熜很是苦悶,更讓他鬱悶的是,丹藥的品質並沒有提升,還是老樣子……
半晌,
朱厚熜緩緩合上,嘴裡喃喃重複著:“楊慎啊楊慎……”
對這對父子的惱恨,時至如今,仍是不減分毫,朱厚熜可太氣了。
一個楊廷和讓他近乎卑躬屈膝,一個楊慎搞得他灰頭土臉,每每思及,都恨不得對其再行廷杖之刑……
可如今,非但不能打,還要再升楊慎的官兒。
哪裡能心平氣和?
奈何,這楊慎確極具政治眼光,疏中所奏,與他的憂慮不謀而合,並且還給了行之有效的應對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