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但願他餘生,永無人問津。(第1/3 頁)
《暴雪時晴》最快更新 [aishu55.cc]
那天午後,他和葉之南約在一家意式餐廳見面。為了買到一件滿意的羊絨大衣,他遲到了。匆忙趕到,店堂內,心上人坐在光亮裡,對他笑得像光亮。
他用了幾年時間準備,得以神色自如地和葉之南相談,但他不太有語言天賦,普通話講得怪腔怪調,葉之南的廣東話倒是極流暢,屢屢使他失神。是母親教他的嗎,還是一個又一個女人?
葉之南是拍賣師,那次是受一位朋友之託來英國,目標是倫敦佳士得拍賣場上一件梅瓶,順便應他母親的請求,去看看那件《酉陽雜俎》,他母親有個藏家朋友有意收入。
他看著葉之南的眼睛說:“我對他一見傾心,他只能是我的。”
葉之南笑問:“哪怕別人開任何條件?”
他挑眉,快樂地想,中文是真美,他她它,語焉不詳,但什麼都說了。葉之南見他甚是篤定,不再問了,嘆道:“你母親這下是真要擔心了。”
他問:“因為我太能花錢?”
葉之南說:“她恐怕只希望你把藝術品當投資,而不是收藏。”
他又問:“有區別嗎?”
葉之南笑而不答,但他聽懂了。太迷戀一樁事,一定會受到傷害,因為總有你得不到的,但把它當投資,秉持一顆玩樂之心,買進賣出,才對自己有利。他笑著說:“我知道我要什麼。”
最開始,葉之南因公去英國,後來數次專程去看他。儘管那可能只因他擅長耍賴:“阿南,我迷上八大山人了,藏家不出,你陪我去談。”
“阿南,我在商業銀行實習,金庫裡有幾件清三代,我帶你去看。”
“阿南,你的生日禮物不好寄,你自己來拿。”
每次宴盡時都很惱恨,惱恨不敢像對程約翰那樣待葉之南,惱恨手頭緊,參投的小公司利潤薄,不能把全世界捧給葉之南,惱恨葉之南生了那樣深的一雙眼睛,當他含笑看人時,他知道多少人都和他一樣,對他毫無辦法。
22歲生日前夕,他在賽馬會和程約翰重逢。隔了幾排座位,他暗暗觀察程約翰,見不著葉之南的時候,他認為幾可亂真,但見著了,他才看出,兩人五官相似,僅此而已。
他知道葉之南的一些事,但葉之南氣質清正,談吐也得體,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站在那兒,就是雕欄玉砌的感覺。
程約翰不同,他有縱情感,能扮得衣冠楚楚,但撐不了多久,骨子裡粗野浪笑的水手血統就會冒出來,那是他素未謀面的父親留給他的,此生不滅。
退場時,程約翰來拍他的肩,眉一挑,暗示再過個良宵,他說還有事,走了。程約翰當然是個很迷人的混蛋,但他愛著古書裡的白衣人,他像一條貴族一樣的白龍,如雲影般掠過。
劍橋時期是他生命裡最愉快的幾年,葉之南每次到來,他都接機送機,一同出入拍賣會和餐廳,住同一間酒店,時常談到夜深。不像後來在雲州,葉之南身旁總有太多人,妹妹唐莎也神出鬼沒打擾他。
第一次為葉之南送行時,他很失落,但中國有相當多的古董都在英國,葉之南出差的頻率很高。每回見完面,他都是笑著去上課的,沿路讚美主,讚美生活,更讚美自己。假如當初選擇去加國或澳洲留學,他最多長成運動健將,哪能讓葉之南對所有人介紹:“這位是唐燁辰。燁辰是我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的說法讓他如沐春風,但也困住了他。他做了一千次心理建設,飲過一萬杯酒,仍沒勇氣裝瘋賣傻,吻上那張唇。
他的講述改頭換面,把關鍵資訊隱去,但“愛上父親的女人”總是能吸引人的,秦崢聽得興致盎然。
他原本不喜歡英國,食物不如香港,天氣也壞,因為葉之南的到來,城市變得可愛,看到騎單車散發大笑的女孩他會笑,看到合吃一隻冰淇淋的情侶也會笑,看到微風吹動著野草,仍會笑。他說:“所以我今年又回英國過年。”
秦崢訝然,拉了拉自己嘴角:“你看著很深沉,我很少見你笑。”
他牽了牽嘴角,以示的確在笑。他有多久沒有那樣笑過了?可能是他來到雲州發展,近距離和葉之南相處後。
他在雲州安頓下來的那個週末,葉之南請他到家中小聚,當他踏進葉家,絕望感漫過心頭。
太遲了。時光讓葉之南完成了資本積累,他不是剛入世時那個赤手空拳的年輕人了,他已從汙穢泥潭中上岸,用最潔淨的水沖洗過全身,相交的是大儒,品鑑的是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