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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悶笑了一聲:「放虎歸山,自然不會答應。」
這狐妖歪著腦袋走了半天神,想的卻是用一張皮換這道士,自己會不會答應……半天才說:「我倒想知道,那座破道觀有什麼好的,既沒教會你本事,也沒替陸青川改命,連你的命也不救。你要是我手下一隻妖……」
華陽聽了這話,冷笑起來,恨恨道:「邪魔歪道,懂什麼。」
狐妖眼中煞氣暴漲,從枝梢一掠而下,手一揚,竟是甩了華陽一耳光,反手又是一耳光,還待再打的時候,窺見華陽臉上的驚怒之色,這才冷哼一聲,手腕一翻,把束髮的猩紅髮帶一解,吹了口妖氣,喝道:「起來!」
華陽正毫無防備的時候,只見半空一匹血紅的綢緞嘩的一聲抖開,在他腰上捆了兩匝,另一端正握在那妖怪的手裡。
狐妖手一提,華陽就晃悠悠升高了數尺,狐妖眯著眼,把緞子在手腕上纏了幾圈,又一提。華陽四肢離地,手這才從眼睛上挪開,一動不敢動,直到額頭緊挨著嫩綠的枝椏。
那妖怪腳踩著一枝綴滿繁花的花枝。衣袡素白,花樹如雪,月色銀霜,呼吸吐納間冷香氤氳,除了手上殷紅如血的紅綢,天地之中彷彿再無第二種顏色。
「狐妖!」華陽說著,氣得有些發抖,牙齒把嘴巴咬得一片青白:「要殺就殺,動作麻利點。」
那妖怪倏地笑了一笑,銷魂蝕骨的豔色從端嚴自持的皮囊裡一點一點浸出來,俊美無儔,簡直耀花了人眼:「哪有那麼容易。」
說著,扶在華陽腰上的手一撤,那根紅綢霎時繃緊,華陽瞪著眼睛,臉頰上還未消腫,剛靜下來的花花世界再次天地倒懸。
他吊在樹上,隨著綢繩轉了兩、三圈,才知道用手去攀枝幹,好不容易穩住身形,還沒撐過半柱香,手又無力地垂了下來。
那狐妖有心折磨他,手中綢緞一圈一圈地打著旋,看著華陽在半空中頹然掙扎,森然道:「我族修行不易,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華陽此時天旋地轉,哪還顧得上他說了什麼,隱隱約約地聽見什麼做妖、不要做人了,都如清風過耳一般,片刻失神後,突然被人拎著前襟猛地一提。
華陽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面孔,一時不知作何表情,低頭乾嘔了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才稍稍好轉,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隨即悶笑起來:「現在總該動手了吧。」
那人眉頭緊鎖,打量了華陽半晌,從他臉上看出了心灰意冷之色,滿腔怒火反倒為之一斂:「你就這麼想我動手?」
華陽點了點,又說了一遍;「你殺了我吧。」
他此時滿心滿眼都是陸青川,陸青川笑的樣子,瞌睡的樣子,捱打的樣子,趴在牆頭、眼睜睜看他走的樣子。
他那時候不敢回頭,越走越快。早知道他會這樣不快活,當初就不走了。
想下去陪陪他,不知道是不是又晚了。
那狐妖眯著眼睛,不是看不出華陽在想什麼,卻偏偏越來越不甘放手。
若論因緣,自己有卜簽定命,算定和這道士相見便是逢劫,會有山崩水澇之災,還深不過那陸青川?
若論瓜葛,被這人害得多囚了十年,每日裡飲雨水,吃泥沙果腹,還慘不過陸青川孤身一人過了十年?
若論出身,他們一個是妖,一個是道,追追打打,打打追追,不比珠寶商和道士來得門當戶對——論儀表相貌,自己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人倒好,自從知道他是妖怪,臉色就又臭又硬。這道士怎能就這麼死了?
像擺開一場酒筵,人被主人千哄萬哄誆來,正喝得興起,忽然撤光了美酒。
那麼多恩恩怨怨,怎能用一死一筆勾銷?
狐妖在枝頭坐下,拎起紅綢,把華陽往枝梢上用力一摔,心裡想的全是如何讓他再陪自己一程,曲膝靜坐了半盞茶的光景,心中突然閃過一念,沉聲道:「你真覺得生無可戀?」
華陽掛在枝梢上,大大小小的花苞擦過鼻尖,用力點了點頭。
狐妖又問了一次:「我不拿你去換皮,你仍是一心求死?」
華陽仍是點頭。
那狐妖低下頭,嘴角輕輕往上翹了一下,齜著尖牙,慢慢湊到他頸邊。華陽正閉目待死,手緊緊地攥成拳頭,忽然聽見這妖怪說:「我叫韓倚樓,你要記得。」
他還沒反應過來,一隻掌心微涼的手已經緩緩按在他頭頂泥丸穴上,妖氣猛地灌進體內,湧入天目、天池二穴。華陽渾身巨震,還來不及去推,口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