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禍水東引(第1/3 頁)
古孟嘗君養門客三千,多有豪傑之士。
門客蓄養自春秋紛爭時起,至秦漢不衰,貴族們亦好以門客眾多來彰顯個人財富地位,而這種勢頭,在長安貴胄中,又尤其明顯,地位越高,門下豪傑便越廣。
當今國舅,武安侯田蚡的府上,門客自不會少,而與這一眾豪傑相比,淮南翁主劉陵,當算是個異類。
夜色緩緩籠住了整個長安城,幾家燈火熹微,裝飾華麗的武安侯府車輦自長安巷道碌碌萊爾,行得極是平穩。駕車的小廝搖頭晃腦的揮著鞭子,面上不見半點急色,悠閒的還有些過了。
“再慢些……”清若黃鶯出谷般靈動的聲音,出自那車輦內,小廝聞言,抬手扯了韁繩,令那本就十分緩慢踱步的牛兒,更穩了幾分,語氣諂媚的對著車簾笑道:“聽翁主的吩咐。”
車內坐的,自然便是以慧麗冠長安的淮南翁主劉陵。
那牛車行得極緩,道旁行人一個個都越了過去,仍不驕不躁,引得路人不住側目,有些見識廣的瞧見武安侯府的標記,忙不迭收了視線,灰溜溜的繞道而去。
武安侯田蚡,那聲色犬馬場子裡的能人,這車輦華麗,不知又是從哪家教坊裡迎了舞娘入府呢……
東方朔並陳未自酒坊喝的暢快,頭腳不穩,兩人相扶著正往陳府走,驀地被這牛車引去了目光,相視一笑,那眸子裡的興味確然十分相似,遂不約而同定住了腳步。
“樂樂絲音落……”東方朔先是一聲高唱,順手將提著的酒葫蘆丟在地上,砰地一聲脆響,卻半點沒驚著那老牛,倒引得駕車小廝一雙眸子瞪過來,頗為不滿。
“陳娘子,珠寶玉。高弦錚錚烈——!”陳未滿是挑釁的將那小廝一瞪,繼而高歌,這童謠雖傳進了宮裡,可劉徹並未在明面上禁止,是以街頭巷尾,口耳相傳,一時倒也熱鬧。
夜色漸漸沉重,那小廝不過武安侯府一駕車的,自不認得東方朔並陳未其人,只瞧著兩人衣冠端正腳步踉蹌,道是喝醉了鬧酒瘋的,便不予理睬,輕抽了鞭子,令牛兒走得快些。
然而這車輦之中,坐的卻並非一般歌姬,而是堂堂的淮南翁主劉陵,她身負財寶留在這長安孤寡一人,便是為劉安聯絡長安貴胄來的,這歌謠,她誠然還是頭一次聽見,不覺來了興致,一聲嬌喝,令車輦停住。
見車輦停步,東方朔眼中光彩更勝了幾分,瞧著陳未,一步躍出老遠,腳下踉蹌卻能隱約看出是在跳著如今歌舞坊裡時興的舞步,學得笨拙,看去格外好笑。只是東方朔幾步騰躍,已近了那車輦,大笑而歌:“絃音起!風如血!殍遍野!絃音絕——!”話音落時,極其輕佻的藉著醉意,將車輦側旁的簾子掀起,瞧著劉陵詫異略帶謹慎的面色,登時一愣。
陳未雖隔了幾步,卻也將那車輦中昏暗光線裡的美人瞧了個六七分,劉陵其人,貴胄宴飲場合多有現身,是以陳未還是認得的。
兩人本是為那童謠之事得了阿嬌的訊息來商議,瞧著武安侯府的記號想給田蚡尋個晦氣,卻沒成想,竟瞧見這車中坐了劉陵。
天光熹微,劉陵並不識得東方朔,只覺得當街被冒犯了,心中十分不爽,登時一聲嬌喝,“哪裡來的混賬!”駕車的小廝聽這一聲嬌喝,才回過神來,忙不迭跳下輦車來趕東方朔,只是哪裡還用他趕,陳未忙不迭拉了愣怔的東方朔,快步閃進道旁矮巷,兩人均是驚魂未定。
“劉陵怎麼坐著武安侯府的輦車?”陳未將氣息略喘勻了些,疑問立時出口。
東方朔並不急著說話,站在石牆陰影下,看著那車輦緩緩行得遠了,直至再看不見,才回身對陳未道:“娘娘不是讓你我尋那太后娘娘的晦氣麼,平陽侯曹壽為人剛正確然尋不著間隙,可這武安侯田蚡,為人貪財好色最能諂媚,不正是個好說的!”
陳未聽了,緊皺的眉頭漸漸舒緩,看東方朔的目光,更多了幾分敬佩,“這事兒,該讓衛青去做,他好歹也有個姐姐在平陽侯府,為人耿直又得陛下信任,可不正好!”
“哈哈,陳大人高見!”
“彼此彼此!”
兩人相攜而去,卻是改了方向,循著適才剛出來的酒樓,打算再痛飲三百杯,再做打算。
不過幾日,淮南王勾結武安侯意欲謀反的訊息,便將那事關帝女的童謠給蓋了下去。
先是有御史參奏淮南翁主滯留長安,遊走於貴胄間心思叵測,再接著劉陵自武安侯府出來時,平日裡最溫順的老牛突然發了狂,帶著嬌貴的陵翁主狂奔於長安大街,最後為一勇士所救,那勇士彬彬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