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4 頁)
門關上了,屋內撕心裂肺的哭聲也很快就聽不見了。
矮小老太順著土路走到離家裡最近的一戶人家門口,看到那戶人家開啟了門縫,有人正從門縫裡偷偷看她。
一直到她走遠了,那門縫才慢慢合上。
矮小老太赤著腳,腳步蹣跚地向離村莊最近的一座低矮荒山走去。
二月頭的寒風在山野間呼嘯,不見絲毫陽光的天陰沉沉地壓在頭頂上。
老太把爛草蓆越裹越緊,可這點東西又怎能擋得了風寒?
矮小老太一個勁走著,這時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走到山上,一定不能倒在路邊。
天漸漸亮了,大雁村家家戶戶都開啟了門扉,貧瘠的田地上也出現了三三兩兩犁地的人影。
不少人都看到了矮小老太,卻沒有一個人跟她搭話,看見她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默默低下了頭。
一名正在用鋤頭鋤地的年輕男子停住手,抬頭看向走在村路上的老太,又轉頭看了看沉默的村人,看了一會兒,他也低下了頭,繼續揮起手中鋤頭。
只是男子垂下的眼眸,遮住了他雙眼中飽含的濃濃悲哀,和幾絲怒其不爭的憤怒。
悲哀他們村已經走到這種地步,憤怒大家到了這種地步竟然還要忍耐下去。更生氣的是自己身為里正,卻無法徹底地影響大家,也沒有好的辦法解決目前困境。
就在這時。
「噠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一輛套著騾子的大廂車不緊不慢地走進了大雁村。
大約很久沒有看到外人來到這裡,大雁村聽到聲音的村民都抬起了頭。當看到那輛寬敞的帶廂騾車時,不少人眼中都射出了奇怪的光芒。
正在鋤地的男子發現不少人把目光轉而集中到他身上,不由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為什麼要在這時候來一輛車?他該怎麼辦?
矮小老太拖著腳步從路那頭走來。
鄉間土路十分狹窄,趕車的大漢眼看那老太像沒有看到騾車一樣,歪歪倒倒直撞了上來,只得把騾車讓到了路邊。
矮小老太與騾車擦身而過。
趕車大漢摸了摸下巴上剛冒出來的胡碴,盯著老太的背影不語。
車廂門開啟,一名身材稍圓的半大少年伸出腦袋,「又是一處怨氣沖天的地方,我還以為靠近新京會好一些。」
趕車大漢輕嘆:「北方戰火連天,南邊小朝廷為了抵抗朗國侵襲,據說預先收了五年份的稅,還要求每家有兩名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男子者必須出一人當兵,南邊的老百姓不會比北方輕鬆多少。怪不得老人們都說亂世出妖魔,這到處升騰的怨氣怎麼可能不吸引妖魔?」
少年鑽到大漢身邊坐下,「胡予父子和小皇帝跑得倒挺快,朗國還沒打到新京,他們就放棄北方那麼大一塊土地和那麼多老百姓跑到了南邊。聽臨遙百姓說,南邊新京的皇宮和各衙門,早在小朝廷到達的時候就建好了?」
「胡予父子早就有和朗國劃江而治的打算。呵,我還以為他會死守京城,把南方讓出去,卻忘了南邊富庶,他當然願意選擇在南邊稱帝。那小呆子睡著了?」
「嗯,睡了。可惜苦了老百姓。」半大少年見大漢還在看那名步伐蹣跚的老太,好奇道:「她在幹什麼?」
「上山等死。」
「哈?」
「我聽過這種風俗。」大漢目光在貧瘠的田地和那些餓得皮包骨的村民身上溜了一圈。
「什麼風俗?」少年抬頭問。
大漢摸了摸少年的腦袋,「這風俗還是我當兵時聽我們營一個老哥說的,他說他們家鄉在荒年的時候,一些實在吃不上飯人家的老人為了減輕家中負擔,會在糧食最短缺的時候,隻身披一張草蓆走出家門。」
「這樣啊……」少年抓頭,「我還以為她不怕冷呢。」
「你以為人家是你?」大漢屈指彈了下少年的腦門。
少年大概被欺負慣了,摸了摸腦門也不生氣,「那她為什麼只圍一張草蓆?為什麼不穿衣服?」
「飯都吃不上了,哪來錢買衣服?這樣的人家,就算有稍微厚實一點的衣服,也都拿去換成米糧。那草蓆就是給她遮羞和當棺材所用。」
不怕冷但怕餓的少年心有慼慼然,把手伸進懷裡摸了摸,遲疑道:「……我這裡還有些吃的。」
「只怕我們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注意到周圍有村民在偷偷打量他們,大漢從騾車上跳下,隨手在田野裡抓了把土塊回來,「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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