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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平亂的功績讚不絕口,又對他講學之事大加稱頌。陽明一邊聽他扯淡,一邊耐著性子等他轉入正題。
酒壯慫人膽,劉養正幾杯酒下肚,話鋒一轉,道:“寧王尊師重道,有商湯、周武的氣度。先生以恢復聖學真諦為己任,我王十分欽佩,是以命我前來,一則為表敬意,二則是想投入先生門下,以求正學。”
事實上劉養正這麼說也沒錯,朱宸濠是一個文學造詣很高的藩王,一度跟唐伯虎打得火熱,要不是他非得造反嚇跑了後者,搞不好還能傳為文學史上的一段佳話。
王陽明很清楚,再純粹的東西沾上政治也會變味兒,因此開玩笑道:“寧王捨得去掉王爵,來贛州做我的學生?”
劉養正見他不為所動,只打太極,嘆了口氣道:“寧王去不去爵倒在其次,只是皇上總愛出巡,國事也不打理,這樣下去如何得了!”
王陽明一愣:這麼快就攤牌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直沒說話的老憤青李士實丟擲了更勁爆的言論:“世上難道就沒有湯武(商湯、周武王)嗎?”潛臺詞是應該有人起來革命才對。
王陽明平靜道:“湯武再世也需要有伊呂(伊尹、姜子牙)來輔佐。”(很顯然不是你倆)。
李士實:“有湯武就有伊呂!”(很顯然就是我倆)。
王陽明依然平靜:“有伊呂還怕沒有伯夷叔齊嗎?”(即使你們有幫手,國家還有許多我這樣的忠臣來維護)。
劉養正見王陽明態度堅決,拉攏沒戲,準備告辭。就在這時,王陽明做了一個讓他後悔一生的決定——讓弟子冀元亨隨行,去南昌為寧王講學。
後悔歸後悔,但就當時的情形而言,不可能有比這更好的決定了。
原因很簡單,雖然朱宸濠備戰已久,但造反畢竟不是造謠,稍有差池就將萬劫不復。所以,當他知道了王陽明拒不合作的情況後,完全有可能因為各種顧慮而放棄謀反。一旦朱宸濠不反了,那他就是名正言順的寧王,雖說明朝藩王無權無勢,但畢竟是皇族成員,收拾區區一個南贛巡撫還是綽綽有餘的。因此,王陽明說話不說死,日後好相見——作為封疆大吏我不便擅離職守去給你講課,但我給你面子,讓我的學生代我去,這還是可以的。
另一種可能則更糟一些,朱宸濠得知情況後,決定孤注一擲,仍然要反,那麼冀元亨此行便可摸清寧府的情況,以便王陽明早做準備。
冀元亨和徐愛一樣,對王陽明忠心不二,當年參加鄉試時,考官以“格物致知”作為策論題目,冀元亨完全無視朱熹那一套,只按王陽明的觀點來回答,擱到今天搞不好網上又多一篇“高考零分作文”。誰知冀同學人品大爆發,考官也能不拘一格降人材,愣是讓他給錄取了。
冀元亨隨劉養正二人一入南昌,發現局勢比他想象得還要糟糕,來歷不明的人在街頭成群結隊地出現,拿著刀劍招搖過市,地方官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也不敢管。
朱宸濠對冀元亨倒是禮遇有加,好吃好喝招待著,引為上賓。冀元亨大大咧咧,該吃吃該喝喝,四處玩樂,每天都拿一堆打著“寧府造反集團有限公司”名號的發票找朱宸濠報銷,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
朱宸濠被雷到了,立刻找到劉養正,問他幹嘛找了個二皮臉來白吃白喝。
54 舌戰腐儒(2)
劉養正提醒朱宸濠,王陽明絕頂聰明,不可能收個腦殘當徒弟,不如找個機會試探一下。
作為一名文藝青年,朱宸濠喜歡的是詩詞曲賦,對宋明理學瞭解很少,他翻箱倒櫃找出一本張載的《西銘》,假模假樣地拿去找冀元亨講解。
冀元亨認為朱宸濠之所以一天到晚想造反,是因為沒有被教育好,思想出了問題,於是借題發揮,把張載的原意扔到一邊,反覆陳說“君臣大義”,聽得朱宸濠很鬱悶。
朱宸濠想發表一下意見,剛一開口便被冀元亨打斷。他話鋒一轉,又開始講“時”與“勢”的關係,暗示朱宸濠最好認清時勢,別做傻事。
朱宸濠聽冀元亨縱橫捭闔了一整天,得出一個結論——整個兒一高智商左憤。
從冀左憤的表現來看,拉攏王陽明基本是不可能的了,但朱宸濠心裡清楚,得罪王陽明後果會很嚴重,所以他也沒怎麼難為冀元亨,只是讓他趕緊收拾東西走人,打哪來回哪去,別留在這添亂。
冀元亨回到贛州,向王陽明詳細彙報了南昌的情形。王陽明料定朱宸濠必反,卻未採取任何行動,因為,有一個更重要的人正在家鄉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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