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暮春少詩(11) 他明明是個清風迴雪……(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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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的時候已近巳時,雨後的炙陽竟比之前還要刺眼一些。
唐枕書隨著一眾朝臣魚貫而出,宮門處群臣四散,他快走了兩步,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嚴含章上了馬車。
一聲尖銳的問候聲忽然從身後傳過來。
“唐御史怎麼走得這麼快,咱家追了半天都追不上。”
唐枕書的手指又募地收緊,擦碰到早朝時被他自己掐出來的傷痕,生生用疼痛使自己保持冷靜。
他死都聽得出這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唐枕書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儘可能自然地轉身,衝著來人拱手:“高公公。”
不久之前還盤踞在吉慶帝身邊大獻殷勤的高松鶴此時已經走到了唐枕書面前,他抬頭看天,然後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陣風拂過的時候帶起一陣香脂粉末,唐枕書有些厭惡地蹙了蹙眉,冷聲問:“高公公有何見教?”
高松鶴笑了笑,上了年紀的眼角堆起一疊皺紋,陰柔之態十足,“方才早朝上,咱家見唐御史對科考舞弊案十分關切,因此有兩句話想要對唐御史說。”
“什麼話?”
“咱家就是想再給唐御史透個訊息。”高松鶴說,“如今的科考舞弊案雖是由刑部的黎尚書主審,但照我朝的規矩,仍要皇城司和大理寺同審。”
“昨天夜裡曹指揮使給咱家遞了個訊息進來,說是……監考官已經認下自己收了梅時庸的賄賂了。”
唐枕書募地一怔。
他自然聽得懂高松鶴與他說這番話的用意,梅時庸至今都沒有定罪,是因為他家裡一窮二白,刑部拿不出他賄賂科場的證據,可若是這其中的涉案之人有人招供,局面多半會維持不下去。
黎準如今還願意壓著這個案子,那是因為吉慶帝盯得緊,等到皇城司將監考官的口供呈上去,所有的矛頭還是會指向梅時庸。
“唐御史,這案子要定了。”高松鶴言語帶笑,眼睛眯起的時候帶起一陣皺紋,聲音卻仍然尖銳,句句誅心,“梅時庸等不到重考一次,罪名一定,即刻就是死罪。”
唐枕書的心裡的確閃過了一瞬間的慌亂,他眉眼微垂,甚至在想要如何去阻止曹元德。
高松鶴就站在他的面前,以一個應受文人朝臣跪拜的姿態、和衣袍之下的枯爛心腸。
唐枕書抬眼,不知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清潤的目光忽然就露出了些鋒芒,“高公公,科考案牽扯太學與國子監,甚至牽扯到了我,這都在情理之中,可是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他復問道:“為什麼你會對這個案子這樣上心?”
高松鶴頗感意外地眯起眼睛,顯然沒想到唐枕書會想到這一層,他攏了攏袖子,“唐御史這話是什麼意思,咱家是御前的人,自然事事都為陛下著想。”
“可這並不是陛下的意思。”唐枕書道,“高公公,下官也提點你一句,宦黨之禍在我朝不是沒有先例。”
“唐枕書,你不要以為自己是言官就可以口無遮攔!”
唐枕書不語,沉默地與高松鶴對視,清然的氣度似乎總是高人一層。
日頭高漲,宮門口站久了竟也覺得灼熱難耐。
高松鶴抿了抿自己發乾的嘴角,一時竟不敢去看唐枕書那雙清正的眼睛。
往事翻湧而來,屬於他們之間的私怨似乎要撕扯開吉慶三年朝堂新的風向。
沉默之際,趙旌眠的身影遠遠地從宮門處朝著他們走過來。
人未至而聲先到:“高公公,陛下鬧著頭疼,你不去伺候,在這裡做什麼?”
高松鶴一凜,轉而又堆起笑意,轉身行禮:“侯爺怎麼還沒走呢。”
“本侯走不走幹你屁事。”趙旌眠覷他一眼,冷冰冰地說,“你與本侯的人說什麼呢?”
他刻意加重了“本侯的人”這四個字,像是生怕高松鶴會刁難唐枕書。
“侯爺說笑了,今日侯爺在瑤光殿震懾群臣的那番話咱家已經聽說了,又怎麼敢冒犯唐御史呢。”
高松鶴諂笑道:“只是提點一二,也是為著唐御史好。”
“他還輪不到你來提點。”
高松鶴心頭微詫,應是沒有想到趙旌眠居然會這樣看重唐枕書,一時語滯,半晌才又擠出一個笑意。
“侯爺說的是,那咱家就先告退了。”
趙旌眠沒理他,由著人敢怒不敢言地退回宮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