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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的受到苦難損失,卻不去說它,連死的都連帶著遭到了不幸。《志摩全集》的出版計劃,也因此擱到今天還不見影蹤。
十年前當我同家璧一起在收集他的文稿準備編印“全集”時,有一次我在夢中好像見到他,他便叫我不要太高興,“全集”決不是像你想象般容易出版的,不等九年十年決不會實現。我醒後,真不信他的話,我屈指算來,“全集”一定會在幾個月內出書,誰知後來固然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打擊。一年一年的過去,到今年整整的十年了,他倒五十了,“全集”還是沒有影兒,叫我說甚麼?怪誰,怨誰?
“全集”既沒有出版,惟一的那本《愛眉小札》也因為“良友”的停業而絕了版,志摩的書在市上簡直無法見到,我怕再過幾年人們快將他忘掉了。這次晨光出版公司成立,願意出版志摩的著作,於是我把已自“良友”按約收回的《愛眉小札》的版權和紙型交給他們,另外拿了志摩的兩本未發表的日記和朋友們寫給他的一本紀念冊,一起編成這部《志摩日記》,雖然內容很瑣碎,但是當做紀念志摩五十誕辰而出版這本集子,也至少能讓人們的腦子裡再湧起他的一個影子罷!(《愛眉小札》是紀念他的四十誕辰而版的)
這本日本的排列次序是以時間為先後的。《西湖記》最早,那時恐怕我還沒有認識他;《愛眉小札》是寫我們兩個人間未結婚前的一段故事;《眉軒瑣語》是他在我們婚後拉筆亂寫的,也可以算是雜記,這一類東西,當時寫得很多,可是隨寫隨丟,遺失了不知多少,今天想起,後悔莫及。其他日記倒還有幾本,可惜不在我處,別人不肯拿出來,我也沒有辦法,不然倒可以比這幾本精彩得多。“一本沒有顏色的書”是他的一本紀念冊,是許多朋友寫給他和我的許多詩文圖書,他一直認為最寶貴,最歡喜的幾頁,尤其是泰戈爾來申時住在我家寫的那兩頁,也製版放在一起湊一個熱鬧。我的一本原本放在《愛眉小札》後面的日記,這次還是放在最後,作個附錄。
此後,我要把他兩次出國時寫給我的信,好好整理一下,把英文的譯成中文,編成一部小說式的書信集,大約不久可以出版。其他小說、散文、詩等等,我也將為他整理編輯,一本一本的給他出版,我覺得我不能再遲延、再等待了。志摩文字的那種風格、情調和他的詩,我這十幾年來沒有看見有人接續下去,尤其是新詩,好像從他走了以後,一直沒有生氣似的,以前寫的已不常寫,後來的也不多見了,我擔心著,他的一路寫作從此就完了麼?
我決心要把志摩的書印出來,讓更多的人記住他,認識他,這本“日記”的出版是我工作的開始。我的健康今年也是一個轉變年,從此我不是一個半死半活的人,我已經脫離了二十多年來鎖著我的鐵鏈,我不再是個無盡無期的俘虜,以後我可以不必終年陪伴藥爐,可以有精力做一點事情。我預備慢慢的拿志摩的東西出齊了,然後寫一本我們兩人的傳記。只要我能夠完成上述的志願,那我一切都滿意了。
三十六年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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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爾在我家做客——兼憶志摩(1)
“回憶”!這兩個字早就在我腦子裡失去了意義,□年前,我就將“回憶”丟在九霄雲外去了!我不想回憶,不要回憶,不管以前所遭遇到的是甚麼味兒,甜的也好,悲的也好,樂的也好,早就跟著志摩一塊兒消失了,我腦子裡早就甚麼都沒有,只有一片空虛。甚麼是喜,甚麼是悲,我都感覺不清楚,我已是一個失去靈魂的木頭人了。我一直是閉門家中坐,每天消磨在煙雲圍繞的病魔中。日曆對我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我從來也不看看今天是幾號或是禮拜幾,對我是任何一個日子都是一樣的,天亮而睡,月上初醒,白天黑夜跟我也是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只迷迷糊糊的隨著日子向前去,決不回頭。想一想,二十幾年來,一直是如此的。最近從子叫我為《文藝(匯)月刊》寫一篇回憶志摩的小文,這一下不由我又從麻醉了多年的腦子裡來找尋一點舊事,我倒不是想不起來,我是怕想!想起來就要神經不定,臥睡不寧,過去的愉快就是今日的悲哀。他的一舉一動又要活躍在我眼前,我真不知從何說起!
志摩是個對朋友最熱情的人,所以他的朋友很多,我家是常常座上客滿的,連外國朋友都跟他親善,如英國的哈代、狄更生、迦耐脫。尤其是我們那位印度的老詩人泰戈爾(Rabindranath Tagore,1861…1941)同他的感情更為深厚。從泰戈爾初次來華,他們就訂下了深交(那時我同志摩還不相識)。老頭子的講演都是志摩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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