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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朝屋子裡努努嘴：“你知道她身子不太好，讓她多睡會兒。”

“唔……”我摸著下巴，暗自思索。

這倒是個好機會啊！那十三張菜譜的事，蘇彥棋雖然曾給我大略講過，但對於爺爺為什麼會突然結束了飯館，轉而經營私房菜，我始終一無所知。那時候我爸年齡雖小，但卻時常在店裡出入，對於這件事，就算不是特別瞭解，總應該有所耳聞。趁現在大家還在睡覺，套一套他的話，保不齊還真能得到一星半點線索呢！

“那個……爸爸，我有個事兒想問問你……”主意打定，我立刻朝他走了過去，可視線卻很快被他手中的鋼盆所吸引，“你這是在洗什麼啊？”

“哦，這個啊……你不是好久沒回家了嗎？我就想著，弄點以前家裡常吃的東西給你嚐嚐。”他把手裡的盆朝我這邊送了送。

“是……是什麼？”我緊盯著盆中剔透晶瑩的糯米和紅豆，倒退了一步。

我爸驚訝地一咧嘴，道：“你這丫頭怎麼了，記性比我這老人家還壞？你忘了嗎，從前有一段日子，我們天天都拿這紅豆飯糰當早飯吶！紅豆和糯米我昨晚就給泡上了，過會兒拿豬油一拌，上蒸籠蒸二十來分鐘，好吃得很！就是不知道你那兩個朋友能不能吃得慣。”一邊說，一邊看向我的臉。

我腦子裡“轟”地一聲。

從前啊，樂平那傢伙對紅豆飯糰的喜愛，到了偏執的地步，我們家把這東西當做早飯，也是因為他。我爸媽是無可無不可，至於我，我喜歡他，自然什麼都願意順著他。可如今，他已經走了這麼久，我爸是怎麼想起來的？

我勉強抑住心神，轉身快速地說道：“他們倆不挑嘴的吃什麼都行。爸爸，那我先回屋去了……”

“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他在我背後嚷。

“突然不想問了，改天吧。”我說完拔腿要走，我爸卻趕了上來。

“既然這樣，爸爸倒有個問題想問你。”他的臉色暗了下來，拉著我在院子裡的石桌邊坐下，沉聲道，“小喜，為什麼你不願意去看看你樂叔叔他們？”

我心亂如麻，勉強衝他笑了笑，道：“我也不是不願意，就是覺得現在又不是清明或七月半，沒必要特為跑一趟……”

“丫頭，你真當你爸老糊塗了，啥都看不出來？”我爸打斷了我的話，眼神看起來十分沉鬱，“論理，女兒大了，這話不該是我這個當爹的來問。可我看你這樣，實在是……小喜，你和樂平那孩子……當年是在一塊兒吧？”

我萬萬沒想到，這一趟回家，居然需要面對這樣的問題。我和樂平在一起四年，因為吃不準父母的心理，一直偷偷摸摸。我爸這樣一個粗枝大葉的大男人，是在何時發現，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咬了咬牙，發出一串乾笑：“哈……哈哈，爸爸，你說到哪兒去了？想象力也太豐富了！”

“丫頭，你是我女兒，咱倆的心是連著的，你可別想唬我。”他緩緩搖了搖頭，“你那點小心思，我有什麼看不出來？自打樂平來了我們家，你那雙眼睛，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除了他，誰的話都不聽。他更是事無鉅細，什麼都替你打理得妥妥當當，簡直比我這個當爹的還要溺愛。樂平出殯時你就沒去，你們兩個孩子感情那麼好，你如果不是不敢面對，怎麼可能不去送他？更何況，這三年裡你可一次都沒去看過他啊！我知道，你是放不下，你覺得，只要不去拜祭他，心裡就還能有個念想；一旦見著他的墳，那一切就坐實了，再沒有盼頭，對不對？”

我鼻子開始發酸了，語無倫次道：“你瞎說什麼呢……”

“小喜，爸讀書少，不懂什麼大道理，可是，我也不是一點觀察力也沒有。不瞞你說，當初看你們兩個天天膩在一起，我心裡挺高興的，樂平大你七歲，能讓著你，也能照顧你，你們要是成了，我能放心。呵呵，天不遂人願哪……你這丫頭，平日裡大大咧咧，自打出了事之後，你明明比誰都難過，卻一直在我和你媽面前強撐著，還不言不語一個人扛下了私房菜館，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聽爸爸一句勸，都過去三年了，該忘的，就忘了吧！”

忘？如果真能說忘就忘，人為什麼還要擁有回憶？

偽裝實在是一件太辛苦的事，在疼愛我的父親面前，我終於繃不住了，眼淚噼裡啪啦掉了下來：“我不是沒試過，真的，特別難……我活了二十三歲，就喜歡過這麼一個人，他又那麼好，你讓我怎麼忘？私房菜館裡事兒多，我最高興的，就是家裡來一大堆人，把屋子擠得滿滿當當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