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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有一片完整的皮膏━━那兒是兩隻血球,他自己爬破的一癱生肉,牛肉碎
餅似的兩團。
雖然明知這是祈求聖母的一種方式,我還是嚇了一大跳,哽住了,想跑開去,
可是完全不能動彈,只是定定的看住那個男人。
在那男人身後十幾步的地方,爬著看上去是他的家人,全家人的膝蓋都已磨爛
了。
一個白髮的老孃在爬,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人在爬,十幾歲的妹妹在爬,一
個更小的妹妹已經忍痛不堪了,吊在哥哥的手臂裡,可是她不站起來。
這一家人裡面顯然少了一個人,少了那個男子的妻子,老婆婆的女兒,一群孩
子的母親━━。
她在哪裡?是不是躺在醫院裡奄奄一息?是不是正在死去?而她的家人,在沒
有另一條路可以救她的時候,用這種方法來祈求上天的奇蹟?
看著這一個小隊伍,看著這一群衣衫襤褸向聖母爬去的可憐人,看著他們的血
跡沾過的石頭廣場,我的眼淚迸了出來,終於跑了幾步,用袖子壓住了眼睛。
受到了極大的驚駭,坐在一個石階上,硬不在聲。
那些人扭曲的臉,血肉模糊的膝蓋,受苦的心靈,祈求的方式,再再的使我憤
怒。
愚蠢的人啊!你們在求什麼?
蒼天?聖母馬利亞,下來啊!看看這些可憐的人吧!他們在向你獻活祭,向你
要求一個奇蹟,而這奇蹟,對於肉做的心並不過分,可是你,你在哪裡?聖母啊,
你看見了什麼?
黃昏了,教堂的大鐘一起大聲的敲打起來,廣場上,那一小撮人,還在慢慢的
爬著。
我,仰望著彩霞滿天的穹蒼,而蒼天不語。
這是一九八一年的墨西哥一個星期天的下午。
宏都拉斯紀行
青鳥不到的地方
由墨西哥飛到宏都拉斯的航程不過短短兩小時,我們已在宏國首都“得古西加
爾巴”(Telgucigalpa)的機場降落了。
下飛機便看見扛槍的軍人,雖說不是生平第一次經驗,可是仍然改不掉害怕制
服的毛病。對我看制服象徵一種隱藏的權力,是個人所無能為力的。
排隊查驗護照時,一個軍人與我默默的對峙著,凝神的瞪著彼此,結果我先笑
了,他這也笑了起來,踱上來談了幾句話,心表便放鬆了。
那是一個寂寞的海關,稀稀落落的旅客等著檢查。
碰到一個美國人,是由此去邊境,為薩爾瓦多湧進來的難民去工作的。
當這人問起我此行的目的時,我說吟是來做一次旅行,寫些所聞所見而已。在
這樣的人面前,總覺得自己活得有些自私。
我們是被鎖在一扇玻璃門內的,查完一個,守門的軍人查過驗關條,就開門放
人。
當米夏與我被放出來時,蜂湧上來討生意的人包圍了我們。
有的要換美金,有的來搶箱子提,有的叫我們上計程車,更有人抱住腳要擦鞋
。
生活的艱難和掙扎,初入宏國的國門便看了個清楚。
我請米夏與行李在一起坐著,自己跑去換錢,同時找“旅客服務中心”,請他
們替我打電話給一家已在書上參考到的旅館。
宏都拉斯的首府只有四五家世界連鎖性的大旅館,那兒裝置自然豪華而周全。
可是本地人的客棧也是可以住的,當然,如果付的價格只是十元美金一個房間的話
,也不能期待有私人浴室和熱水了。
此地的錢幣叫做“連比拉”(Lempira)。這本是過去一個印地安人的
大酋長,十六世紀時在一場赴西班牙人的和談中被殺。而今他的名字天天被宏都拉
斯人提起無數次━━成了錢幣。
兩個連比拉是一塊美金。
計程車向我要了十二個連比拉由機場進城,我去找小巴士,可是那種車掌吊在
門外的巴士只能坐十二個人,已經客滿了。於是我又回去跟計程司機講價,講到六
個大酋長,我們便上車了。
公元一五○三年,當哥倫布在宏都拉斯北部海岸登陸時,發現那兒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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