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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就算是命運多舛,可父親一生經歷的磨難也太多太多。且不說從小受苦,嚐盡了人間飢寒。就說參加革命之後,幾十年的槍林彈雨,爬雪山、過草地、食野菜、煮樹皮……一次次在衝鋒的路上倒下,又一次次掙脫了死神再去衝鋒。新中國的五星紅旗鮮豔奪目,上面也染有父親的熱血呵!百戰餘生,渾身傷痕累累。戰功赫赫,該是彪炳史冊。為什麼卻被自己親手建立的政權關進了監獄?為什麼威風凜凜的將軍一夜之間變成了囚徒?
蕭劍抬頭仰望浮雲遊移的天際,發出一聲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深沉長嘆。
心境蒙上抑鬱的陰影,腳步也似乎變得沉重,蕭劍拖著疲憊的雙腿懶懶地走回小湯山。
小袁子和小線兒經過溫泉浴的泡洗,臉色呈現出紅潤潤的鮮亮。兩個人恣意歪坐在浴池門房的長椅上,情緒煩躁地不停地抽菸,看得出,等待蕭劍有些發急。
當蕭劍的身影出現在浴池的門前,這兩丫的急不可待地竄了出去。
“蕭劍,你丫的也太磨蹭了吧,我他媽的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小袁子怨氣沖天。
蕭劍陰沉著臉,冷冷地反詰:“你丫的活該,誰也沒請你來陪我呀。”
小錢兒感覺蕭劍心情陰鬱,遞上一根菸:“老爺子還好吧?”
“好個屁!”蕭劍恨恨難平,“一箇中將硬他媽的被關進了監獄,能好麼?”
小袁子也憤懣地發洩不滿:“這個鬼世道,整天高喊革命、革命,卻他媽的革起了老革命的命!”
“你丫的小點聲。”小錢兒神色惶然,“別他媽的讓警察把你當反革命抓起來。”
“老子不怕!”小袁子兇聲惡氣,“誰敢動我一個指頭,我他媽的給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你就吹吧。”蕭劍陰陰地揶揄,“你丫的被警察抓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算了,算了。”小錢兒息事寧人,“我看咱們還是找地方喂肚皮吧。”
小袁子搖搖腦袋:“不在這鬼地方吃,咱們進城去。”
“對,這地方的飯館都是趕大車的把式才去吃,又髒又亂。”蕭劍表示不屑,然後慷慨地挑起大拇指,“咱們去新街口的西安飯莊,我請你們兩丫的吃羊肉泡饃。”
“同意。”小袁子響應,“好久沒去吃了,今天順路改改口味。”
小錢兒指著小袁子:“吃羊肉泡饃我沒意見,不過,得你丫的掏錢請客。”
“憑什麼呀?”小袁子不服氣,“你丫的總想吃我的大頭。”
小錢兒理直氣壯:“人家蕭劍沒有不義之財,你丫的手裡攥著那麼多的拂爺,不吃你吃誰?”
小袁子牛氣十足地哈哈一笑:“我請就我請,隨便讓哪個拂爺加個班,這頓飯錢就有了。”
三個人商定之後,恰好一輛長途汽車駛來,蕭劍動作迅速地迎頭奔去,小袁子和小錢兒緊隨其後,相繼竄上車門。
汽車捲起煙塵,載著京西三大頑主踏上歸程。
蕭劍選個靠窗的座位坐下,倦怠地閉上眼睛。小袁子和小線兒大刺刺地坐在後排的長座上,旁若無人一般相互笑罵,攪得乘客稀少的車廂亂亂哄哄。
說起新街口的西安飯莊,蕭劍有著幸福的回憶。父親在飲食上除了愛吃麻辣的川菜,再就是愛吃陝西的羊肉泡饃。前者是家鄉風味,偏食與生俱來;後者則是由於父親曾經在陝北征戰多年,戎馬倥傯留下了情有獨鍾。小隔一些時日,父親就會帶領全家來到這個享譽京城的西安飯莊美餐一頓。蕭劍記憶深刻,每當漂泛著羊肉腥臊香氣的大碗泡饃端上桌來,父親一臉貪婪的吃相就像個樂而忘形的孩子,彷彿又回到了硝煙瀰漫的陝北戰場。蕭劍對羊肉泡饃不以為然,但是對這家飯莊的紅燒牛尾和扒肉條卻是百吃不厭。今天與父親獄中相見,勾起往事多多,當同小袁子和小線兒商議何處喂肚皮之際,似乎自然而然想到了西安飯莊。此時此刻,如果能給父親端上一大碗熱騰騰香噴噴的羊肉泡饃,那該是何等的不同凡響呵。可惜,一個堂堂的中將如今卻是喪失了自由選擇飲食的權力!
血色記憶(五)(2)
前天,接到了允許探視的通知,蕭劍恨不能馬上見到父親,郝奶奶也是極力催促。但是,恰在這個時候又接到了小袁子和小錢兒派人送來的邀請,說是第二天中午在老莫餐廳不見不散。這兩丫的真是他媽的可氣,早不邀請晚不邀請,偏偏在這個當口橫插一槓子。然而,話又說回來,這個邀請還真是難以回絕。一則,這兩丫的不是一般人物,也是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