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1/4 頁)
蕭劍鬆弛地笑了:“我在你面前可沒有過絲毫的傲慢。”
“你剛才還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呢。”蘇婷婷惱怨地反詰,然後又是充滿善意,“其實,我爸爸多次詢問過你的情況,要我關照你,還要我送錢給你。可是你像個冷麵煞星,我一個女孩子怎麼好主動呢?”
“謝謝蘇叔叔了。”蕭劍語氣有些揶揄,“你爸爸為何要你出面關照我呢?如果蘇叔叔念及同我爸爸的戰友情份,完全可以親自出面嘛,要你一個女孩子偷偷摸摸地表示關照,怎麼有點像搞地下工作呀?”
“你怎麼不理解人呀?”蘇婷婷極力表白,“我爸爸目前的情況也很微妙,同過去老戰友的關係說都說不清楚,怎麼還敢公開表示關照你呀?”
“那就不勞掛念了。”蕭劍語氣冰冷:“千萬別因為我給你爸爸惹來什麼麻煩,蘇叔叔在這場運動中能夠獨善其身可算是來之不易,應該倍加珍惜。”
“你不要含沙射影。”蘇婷婷真的生氣了,“我爸爸對你一片真情,卻被你惡意曲解,我不理你了。”
蕭劍慌忙哄勸:“你別生氣,是我不好。”
蘇婷婷氣哼哼地扭過頭,不理不睬。
蕭劍解釋:“我不是衝你爸爸,蘇叔叔能在這個時候表示關照我已經難能可貴了。我是發洩這世道不公,你別介意。”
蘇婷婷舒了一口氣:“這世道誰不是謹言慎行?我爸爸的日子也不好過,一方面得不到文革派的信任,一方面又得不到老戰友們的理解,處在夾縫之中,兩面受氣。”
“那也比蹲監獄強呵。”蕭劍依然暗含飢諷,“你想想,你爸爸與我爸爸都是二方面軍的,同是賀龍伯伯的老部下。只不過你爸爸後來去了東北,緊跟了林副統帥,結果沾了光,小受衝擊便官復原職。而我爸爸卻是沾了賀龍伯伯光,跟著進了監獄,至今不能解脫。你說,同樣是元帥,同樣是將軍,這命運咋就不同呢?”
蘇婷婷又生氣了:“你這個蕭劍真討厭,又在抨擊我爸爸。”
蕭劍自我開脫:“我不過是比較而言。”
“不許拿我爸爸做比較。”蘇婷婷耍弄嬌蠻。
蕭劍寬容一笑:“愛屋及烏,遵命就是了。”
“愛什麼及什麼呀?”蘇婷婷的臉上浮出羞澀的紅暈。
蕭劍也覺失口:“用詞不當,別見怪。”
蘇婷婷繼續為自己的父親辯解:“實際上,我爸爸內心很痛苦。賀龍伯伯被打倒的時候,他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說話,我給他端去一杯水,他像瘋了一樣把水杯狠狠摔在地上。你爸爸被捕後,他幾乎一夜沒閤眼,足足抽了一包煙。他告訴我,那些人說你爸爸跟著賀龍伯伯搞什麼兵變?打死他都不信!”
蕭劍仍舊尖刻:“你爸爸也就是在家裡發洩一下,去了機關還是要舉著小紅書步步緊跟。”
血色記憶(十)(5)
“那有什麼辦法?”蘇婷婷感覺十分正常,“胳膊擰不過大腿,甭說我爸爸只是一個小小的將軍,國家主席都被打倒了,大元帥也被抓起來了,這年頭,誰敢唱對臺戲?”
蕭劍無限憂傷地長嘆一口氣,“也許,這一切都是歷史的悲劇。”
“算了,不說大人們的事了,是非黑白咱們也說不清楚。”蘇婷婷不願繼續話題。
蕭劍無言地點點頭,一雙目光眺望遠方,神色黯然,顯得心事沉重。
已是晚霞垂暮時分,西方天際殘留著一抹嫣豔的紅暈,片片浮雲遊動,血色斑斕。
蘇婷婷怱然問:“蕭劍,我們快要畢業了,你有什麼打算?”
蕭劍苦笑著回答:“升學無望,當兵妄想,只能去插隊唄。”
“聽說,我們這屆插隊都去陝北。”蘇婷婷刻意提示。
蕭劍無所謂:“去哪兒都一樣,去陝北更好,可以追尋父輩當年的足跡,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那裡可是黃土高坡,十年九旱,苦地方呀。”蘇婷婷加重提示。
“艱苦怕什麼?”蕭劍又逞口舌,“毛主席的戰士最聽黨的話,哪裡艱苦哪兒安家,毛主席揮手我前進,打起揹包就出發。”
“人家在跟你說正經事,你又耍貧嘴。”蘇婷婷嬌聲嗔斥。
蕭劍一臉無奈:“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耍耍貧嘴也是叫花子唱戲——窮開心。”
蘇婷婷有些憂鬱:“如果你真的去插隊,我怎麼辦?”
蕭劍情緒悵然:“你當然不會去插隊,你爸爸肯定已經給你做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