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陰陽燧(第8/9 頁)
息也恢復了些許,續問道:“何年何月何日?”
扶蘇和顧存對看了一眼,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憂慮和不解。獲救後的第一個問題,誰也想不到居然會是這個。但扶蘇還是回答道:“始皇三十三年,七月十三,嗯,今日應是七月十四了。”
綠袍青年很緩慢地閉了下眼睛,又很緩慢地睜開,這個眨眼睛的動作被放慢了數倍,看似平常的一個動作,在他做出來的時候,卻讓人看著異常揪心。
扶蘇以為他累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溫聲道:“已無事,先好好休息。”
綠袍青年搖了搖頭,掙扎著自己坐起身。他暫時還不明白為何自己明明獨自在乾字間度過了三年多的時間,而實際離他從高泉宮失蹤才過了幾個時辰。但到底是誰做的,必須要跟扶蘇說清楚。
“是趙高。”
扶蘇聽到這三個字時,俊顏微變,但神情卻並沒有太過驚異。畢竟敢做出這種事的人,一隻手都能數得出來,他只消動動腦筋就能猜得到,否則他也不會這麼快、這麼準確地找到自家侍讀了。
顧存見他們開始討論比較嚴肅的話題,自覺地從車廂離開。扶蘇透過車簾看著他下了馬車,靠近了綠袍青年,壓低了聲音問道:“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綠袍青年遲疑了片刻。
但只是這一瞬間的停頓,都被扶蘇看在了眼裡。他抓緊了青年的肩膀,不讓他有任何隱瞞的心思。
“也無甚大事,他藉口要我替師父試藥而已。”綠袍青年蒼白的臉頰上浮現一絲苦笑。
扶蘇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頓時又是高聲叫太醫令上來檢查脈象,生怕趙高在丹藥中動了手腳。
綠袍青年沒有阻止,他此時還有些混亂,本來在乾字間中推斷出來的猜測,在這一刻被全部打翻,需要重新整理。
等他們回到高泉宮時,東方的天空都已經開始泛起了魚肚白。剛下馬車,同樣一夜未睡的嬰就撲了上來,一疊聲地喚著“阿羅”,場面更加混亂。
因著采薇好幾年前就被織室要走了,綠袍青年也就沒有再收侍女,凡事都儘量自食其力,畢竟他身周所接觸到的都是帝國的高階機密,隨便安排誰都不太安全。嬰倒是不嫌棄做瑣事失了自己的身份,只是這位主兒更懶,誰伺候誰還不一定呢。
扶蘇嫌嬰添亂,直接讓顧存把綠袍青年送到自己的寢殿安置,自己則去安排人處理一些首尾事宜。這場綁架始於月夜,終結於天亮之前,所以引起的騷動並不大,但落在有心人眼中,說不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扶蘇倒是不怕這些,只是這件事卻讓他警醒,之後的計劃也要隨之修訂。
他這一忙,就忙到了天光亮,還去了趟咸陽宮面見父皇。等他回到寢殿用膳時,都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卻發現自家侍讀竟也未睡,正手拿著一卷書簡,倚在牖窗旁靜靜地曬著太陽。
青年換了一身蒼綠色的衣袍,洗過的長髮還未乾透,披散在身後。
“怎麼還未休息?”扶蘇按了按眉心,一直繃著弦的他在回到不用戒備的寢殿時,難免透出些許疲憊。他進來之前已經聽內侍彙報,自家侍讀自從回來之後就沒歇息。
綠袍青年只是笑了笑,並未回答。
他已經睡得夠多的了,自是不敢再睡,生怕一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就又回到那個可怕的乾字間,深陷黑暗之中無處呼救。
況且,有件事他越想越坐立難安,這也是他在乾字間煎熬的三年多以來,反覆思考的問題。
趙高若是他的大師兄,那麼他出現在始皇身邊的動機就極其可疑。始皇一統六國之後,脾性大變,開始求仙問道。
並且,在胡亥之後,竟是一個孩子都沒有再出生……
還有,帝星為何黯淡……
另外,之前給王離所用的錫當盧,到底是為誰擋了災?
一個個問題幾乎讓綠袍青年心亂如麻。
“畢之,你受委屈了。”扶蘇聲音嘶啞,不知如何說起。自家侍讀這是在為他擋災,而他在最近的一段時期之內,都還無法輕舉妄動。扶蘇頹然而立,任憑無力感衝襲而來,嘆了口氣道:“我真沒用。”
“這是臣所選的道路,縱使長滿荊棘,赤著雙腳,手中無刃,也要無所畏懼地走下去。”綠袍青年定了定神,唇角勾出了一個恬靜的笑容。
扶蘇被他言語中的堅定所震撼,知道此時他無論說什麼寬慰的話語都是蒼白的,只好默然地在心中立誓。他要好好地記住這個感受,以後定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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