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廷圭墨(第5/7 頁)
這塊墨。”
那人並沒有把奚墨接過去,而只是瞄了一眼,便勾唇笑道:“廷圭墨嗎?居然能留存到現在,當真難得了。我勸你最好把它留在身邊吧。”
洪心下微震,此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能道出奚墨的來歷,可見當真眼力十足。可是,他舔了舔乾澀的唇,苦笑道:“實不相瞞,小生也不想賣,可是生活所迫,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那人看了看他右手指間因為常年握筆而留下的繭子,微一沉吟道:“就算你賣了它,能挺過多久?一年?兩年?”
洪知道這也不過是救急之舉,就算廷圭墨再價值千金,但呆在京城這個吃穿用度都極其費錢的地方,他早晚還是要回到現在這個境地。可是……他想起強顏歡笑日漸消瘦的黃蕙,苦笑連連,並不多言。他作為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竟然連妻子都不能照顧好,還連累她受苦,這樣的事情,就算想一想都覺得愧疚,更無法為外人道也。
今日是黃蕙的生辰,他想,最起碼能帶她去趟天然居,再吃一次故鄉的飯菜。
在洪陷入自責之際,只聽那人忽道:“先生可會寫戲文?”
“自然是會的。”洪一怔之後急忙回答,他多年前在洪家閒暇時,經常寫一些戲文讓家族裡養的戲班子演繹,沒少被他爹責罵說他不務正業。可是,對方問這個做什麼?
“我幫你介紹個人吧,寫幾部戲給他,這些算是預付的報酬。”那人像是完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事情,從櫃檯裡掏出幾張銀票。
洪偷瞄了一眼,發現就算是最小額度的那張,都讓他心跳加速:“這……”
“好好保留著這塊廷圭墨吧,她會給你帶來好靈感的。”那人微微一笑,鳳眼一眯,一派高深莫測。
清·康熙三十一年。
奚墨坐在燈燭之下,靜靜地看著正在奮筆疾書的洪。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陪了他四十七年,看著他一年年地變老,看著他那原本年輕英俊的臉上,慢慢地留下了歲月流逝的痕跡,卻也越發顯得睿智成熟起來。
洪當真寫成了一部風靡當世的鉅作《長生殿》,此戲一上演,甚至曾出現萬人空巷的場景。皇宮內廷也曾演此劇,京城的聚和班、內聚班等班社都因為演此劇而聞名遐邇。諸位高官皇族都以請到能演《長生殿》的戲曲班而自豪,洪在京城一時風頭無兩。那一段時間裡,他成為各位高官貴族爭相邀請的物件。他做到了他想做的,黃蕙當出去的金銀首飾不用她自己贖回來,自有人雙手奉還。洪雖然沒有在科舉中榜上有名,卻要比中了狀元還要家喻戶曉。
只是成也蕭何敗蕭何,洪在不知不覺中捲入了權利的漩渦,成了幾位阿哥皇子之間爭鬥的犧牲品,因在孝懿皇后忌日演出《長生殿》,洪只在聞名京城的第二年就被彈劾下獄,好在康熙皇帝並未追究他的責任,只是革除了他的太學生籍,被迫離開北京返回錢塘故鄉。
“表哥,夜深露重,早些歇息吧。”黃蕙捧著一碗羹湯,走進書房。回到錢塘故鄉後,她已經重新摘下了頭上的珠翠,僅僅插了一根紫檀木簪,低調簡約。和洪同年的她看上去要比洪年輕許多,不管是在最貧困的時候,還是最風光的時候,她都沒有怨天尤人或者得意忘形,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這次雖然他們陷入了更艱難的境界,但黃蕙卻從未說過一句抱怨的話,賣了京城的房子之後,二話不說地跟隨洪回到了錢塘。
奚墨忍不住朝她看去。
也許奚墨是嫉妒她的。雖然最開始陪在洪身邊的是自己,可是實際上他的妻子才是始終如一地支援著他。不過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她也不得不承認洪娶到她是他的福分,兩人從小青梅竹馬,長大後伉儷情深……
奚墨看著洪接過湯碗,滿足地一邊喝著一邊和黃蕙溫聲細語,那溫馨的畫面就像是書裡的插畫。
有個人陪著,即使過得再艱難困苦,都是甘之如飴的吧……奚墨忽然覺得自己的生命雖然漫長,但是大部分時間都充滿著孤獨和黑暗。
黃蕙收好已經空了的湯碗,囑咐丈夫不要太晚睡,便退出了書房。而洪則拿著一支湖州筆,懸在一張白紙之上,陷入了沉思。
奚墨已經習慣了洪的發呆,陪著他一起放空心思,什麼都不去想。其實在無數次這樣的一人一墨默然相對時,奚墨總是有種感覺,其實洪是能察覺到她的存在的。
“奚墨……從京城回來,你好像就有心事啊……”沉默了許久之後,洪忽然放下筆,動了動僵硬的手腕,抬頭對著桌上的奚墨笑了笑。這麼多年來,他已經養成了對著奚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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