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鉞斧(第6/9 頁)
公元973年,垂拱殿。
“砰!”趙匡胤把奏摺狠狠地拍在御案之上,一個印花影青圈足碗被掃落在地,隨著一聲清脆的碎裂聲,裡面的羹湯灑得四散飛起,濺在趙匡胤的雲龍紅金條紗絳紗袍上,留下星星點點的印跡。
可是並沒有內侍敢來收拾,此時這垂拱殿內,只有趙光義一個人。趙光義眼觀鼻鼻觀心,他大哥看到的奏摺,是他遞上去的,自然知道他為何震怒。
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商州司戶雷德驤之子雷有鄰狀告中書堂後官胡贊、李可度請託受賄,上蔡縣主簿劉偉偽造履歷騙取官職等數事。其實這些事如果單拿出來,根本就細碎得報不到皇帝面前,可是整合在一起,便完完全全地指向了隱藏在這些事後面的一個人,宰相趙普。
如果沒有趙普包庇,是不可能有人敢欺君罔上,以權謀私的。
趙光義低頭看著依舊在地上震顫的杯碟碎片,默默想著,也許他大哥以前是信任趙普的,甚至拿他當家人來對待,還經常去他家裡作客,直呼趙普的妻子為兄嫂。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人是會變的。
當初他大哥剛登基一年,便在趙普的獻計下,杯酒釋兵權,和平圓滿地解決了武將專權的事件,把軍權收回囊中。他大哥任命趙普為宰相,但也並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趙匡胤設立了樞密使以管軍事,三司使以管財政,讓原來事無不統的宰相,淪落到只負責日常的行政事務。此外,他還分別設定了參知政事、樞密副使和三司副使作為三者的副手,互相牽制約束,把宰相的許可權限制在最小的範圍,可見其對趙普的猜忌之心有多重。
可就是這樣的防範,也終究放不下心。
地上的杯碟終於停止了震顫,趙光義彎下身,把碎瓷片撿在手中,慢慢地收拾起來。這種活其實用不著他來做,但他怕他不做些什麼,就要說些什麼。與其說錯話,他還不如多做事。
大哥有時候看起來會很大度,趙光義這樣想著。那周世宗柴榮的兒子,沒有被殺,反而被封了個鄭王。要知道那些功勳之臣也只是在死後才追封為王,大哥說大宋以後要無在世的異姓之王,但第一個破例的就是那姓柴的小子。應該是那小子沒有絲毫威脅吧?那投降的蜀後主孟昶,也好端端地封了官職,享盡天年之後追封了王爵。估計南面的那個南唐李煜,前幾日讓他來汴京開封,卻託病不來。這敬酒不吃吃罰酒,沒多久就要發兵攻打南唐了,早晚也會成為李後主,來開封當個閒人散客。
也就是說,大哥對於沒有威脅的人,都是很寬容的。可是對待有威脅的人呢……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義社十兄弟、趙普……接下來會是誰?
趙光義的手一抖,鋒利的碎瓷片劃過食指,血滴立現。他把食指攥緊,剋制著心中的激盪。
他好像,離大哥,有些太近了,近到那種會被大哥猜忌的距離了。雖然他相信他們之間的兄弟之情,但當他抬起頭,看到他大哥摩挲著手中的天鉞斧時,心中就忍不住產生刺骨的寒意。他懷裡的那片錦布自從重新找到之後,就未曾離過身。那上面的字跡已經倒背如流,深刻在他心底。
執此斧之人,猜忌之心大起,禍及左右……
“傳朕旨意,責御史臺調查,若情況屬實,嚴辦。”趙匡胤冰冷的聲音緩緩傳來,“另,參知政事薛居正、呂餘慶升都堂,與宰相同議軍政大事。”
趙光義拜服領旨,手指抵在冰冷的地磚上,傷口刺痛。他知道,這是他大哥公開表示不信任趙普了,趙普的宰相,最多一兩個月就當到頭了。
禍及左右……現在左膀右臂已去其一,那他呢……
公元976年。
燭影綽綽,薰香嫋嫋,趙光義為趙匡胤滿上一杯他最愛喝的蒲中酒,這蒲中酒源自蒲州酒,在北周時就名揚天下,至隋唐尚經久不衰。趙匡胤只要飲酒,就必飲此酒。
趙光義見趙匡胤舉杯一飲而盡,不由得擔心地勸道:“皇兄,你還在病中,喝酒傷身。”
趙匡胤則一擺手道:“無事,只是風寒罷了。難得病中偷閒幾日,喊你過來喝喝酒,你可別掃興。”
趙光義笑了笑,大哥勤政愛民,自從趙普三年前離任,這朝中的大小事務,都由趙匡胤親自過問,可想而知會有多辛苦。看他臉色不錯,便也就不再勸阻,伸手再替他滿上一杯。
這一杯趙匡胤倒並不急著喝了,此時已經是夜深之時,他和趙光義兩人盤膝坐在案几兩頭,兩兄弟如此親近地獨處,倒也是近年來極少見的一幕了。趙匡胤嗅著濃郁的酒香,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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