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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嘩嘩流淌。多令人神往啊!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和她一起回到她的家鄉。她說,如果以後能夠去上軍校讀書,她就要學醫,更好地為兵站官兵服務。……她曾騎著腳踏車在她家鄉的河岸上飛奔,碧綠的河水上面有一條長長的小木橋,木橋上面鋪著木板,走上橋面,搖搖晃晃,聽著河水的歌唱,河裡有無數種魚,白天,河面垂釣的老人互相吆喝著悠長的號子。夜晚,打著電光的打魚人,從上游走到下游。那是一個古老的小鎮,靜靜地躺在青山懷抱中。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梨花次第開放。河灘上有一大片蘆葦灘。不遠的山峰青翠欲滴,青松林裡終年傳出溼漉漉的鳥叫。“咕嗚,咕嗚……”那是竹雞的叫聲,悠遠而淒涼。是啊,誰都有自己可愛的家鄉,夢中的家鄉。哪怕身處荒涼大漠和寬闊大草原。我知道王昭君的墳頭上,為什麼終年四季芳草青青。我也知道,她的墳頭,為什麼永遠向著煙雨空濛的南方。這些從表面看來和我們的邂逅,沒有太大關係,也許不能把昭君、瑁黧和佳葦之間的生命連線,透過繪畫表現出來。但是,我知道,我的《國色》系列,應該從哪裡去尋找那一筆筆蘊厚而亮麗的油彩。
我們沒有問對方的來龍去脈,也沒有把我的畫布展現在她的面前。我想繪畫畢竟是一種詩人的事業。詩人的事業顯示生命的高貴。只有完全把我的心靈投入到自然與人生命的山水中,才能尋找到那一抹真正的顏色。
庫阪兵站。幾天後,我的病漸漸好起來。那天,沒有風沙,西北高原上的陽光出奇的亮,天空顯得格外高朗。我帶了畫板,到兵站內池塘邊開了幾樹山茶花的林子裡寫生。我畫兵站雄渾的遠景,畫軍營中飄揚的國旗,畫過往兵車排著大雁翱翔似的長隊,從荒涼大漠中蜿蜒開來,路過兵站,又把軍用物資運到更遙遠的邊防線上去。那是他們艱苦而有趣的工作。後來,我畫了一幅佳葦的速寫,站在簡易池塘邊的山茶樹下,手扶含苞待放的花枝。高原的太陽,映在她圓圓的臉盤上,一派青春洋溢。那天,佳葦說,她要上山採草藥,還要到前山某小商品店去一趟。晚上,她來招待所見我。她捏了包花生米,一把小蠟燭,提一塊自制蛋糕,沒有奶油。她說,她當兵已經一年,那天是她十七歲的生日。十七的女孩,在微弱的燭光下,黑紅的臉龐,也顯得楚楚動人。那天晚上,她沒有穿軍裝,襯衣薄薄的,顯得很精幹,又很肉感,肩上搭了條銀白色的紗巾,使她的身影看上去很朦朧。當然,這是我畫家職業的觀察方式得出的印象。蛋糕味道平平,她吃得很開心。我們對望了一眼,我看到她圓臉盤上又泛起兩朵紅潮,但很快消失。她說,她想自學外語,她想上軍校繼續學醫。她叫我可以順便給她打聽打聽這方面的訊息。那天晚上,我們談了很久很久。她講了她家鄉那條寬闊的大江、奔騰的河流。這我也知道,她已經給我講過好幾次了。可見她很愛她的家鄉。小小紅蠟燭把她的臉映得很紅,多像一朵來自江南的桃花啊!熱情而明豔。她走了以後,那朵桃花始終在我腦海中夢幻般的閃現。也許,我從內心喜歡上了她。她披了那條露得很透的銀白紗巾,是不是已經洩露了這個日漸成熟少女的內心世界?她牽起溫潤圓潤肩頭上的紗巾,微微一笑,說,這是我自己織的,你看,效果怎麼樣?我當然稱讚不錯,配上她的身段和臉龐,朦朦朧朧的,很有視覺效果。她是不是在向我傳達什麼資訊?可是我錯了。她說,她已經有了一個很喜歡的男孩。新兵連裡認識的,而且,那個男孩分到最遙遠的邊防線某哨卡去了。談起那個男孩,我清楚看到她臉上並沒有泛起紅暈,而是一種老練成熟自信甜蜜的樣子。哦,難怪,這個兵站,只有她一個女兵,這裡也許是通往邊關哨卡的唯一道路。於是,她在這裡守候著心中的秘密。而現在,她為什麼要把心靈的秘密向我敞開?是不是怕我愛上她,或者,怕我不愛上她?我心猿意馬地想著,試圖尋找答案。
佳葦(4)
“當然,這都是過去式了。”
她翻了亮亮的丹鳳眼,投給我慌亂的一瞥,迅速掉過頭去,望著窗前的駱駝草。
我們的交往,就在這樣的矛盾中進行。我給她畫速寫,幫她修改文章拿去發表。她神秘地說,這篇文章參加什麼著名刊物比賽,交點錢就能獲大獎。我對她參加作文大賽,不是很熱心。我還在養病,她對我照顧十分盡心。特地到前山老百姓的地方醫院,給我買很貴的西藥和補品。我叫她不要去參加那種所謂的徵文比賽,可能是騙人的把戲。她不肯。她一定要參加。她說即使不獲獎,對我寫作的提高也有好處。我覺得我們深情又隔膜。我在池邊散步,欣賞高原風景。我在山茶花前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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