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春時有序(八) 更深露重,來討口熱茶……(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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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有燭火光暈渲染,她慢慢跨進門檻裡,依然沒有抬眼的意思。“方才在書房裡,葉郎君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哪裡還需要多問。”
“小爺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
明玉一愣,片刻緩言:“無論白日裡的風聲傳得多荒謬,既然葉郎君今夜能在我爹得的書房裡面說了這件事,想是外頭應當已經有個結論了。既如此,我又何須再多問?”
她言畢,轉身在屋中的茶案旁坐下。捻著茶爐細柄,“葉郎君喜歡吹風的話,我不介意少煮一杯茶。”
面前的軟墊蒲團上頓時閃過來一個人。他笑盈著搓手:“今夜這外頭的確是涼,明玉娘子怎麼知道小爺想吃口熱茶了?”
明玉垂著眼,並不去理會他。景山見此也不惱,只是身子坐正了些,看著廳裡盡頭的內室當中,有點著香的苜蓿端著燭臺,明亮來回行走,耳邊是茶爐下炭火被燒得發紅迸裂輕響,難得讓心尋到一方安穩寧靜處。
“白日外頭的傳言,前面在書房裡我沒敢說全了。這鄭世子一跪,好些人家都說阮家終究還是沒能抵過西平鄭氏的軟磨硬泡,說你們家估摸著是要投靠鄭家了,還說你同那鄭世子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青梅竹馬的關係,說的事有鼻子有眼的,小爺我都險些信了。”
明玉碾著茶末的手一頓,指尖緊攥著石輪的手柄。“那葉郎君是如何說的?”
“這還不簡單,多使了點金銀給茶樓說書的,讓他們唱了個我們酈縣的話本子。”
明玉總算捨得投些目光給他了,景山撓了撓頭,繼而言道:“大致是說,有個屠戶揹著屠宰的牲口入城售賣時候瞧見了一戶大家的閨秀,對她一見鍾情。只是閨秀家裡規矩甚嚴,那屠戶來了好些日子都沒能見著閨秀,一廂情願的苦追無果後便在鄉里街坊中放出謠言,說閨秀早就與他私定了終身,還特地掏出了不知什麼時候從閨秀身上偷來的貼身帕子,以證他所言為真。最後閨秀家裡面熬不住流言蜚語,只能忍著屈辱將閨秀嫁給這屠戶了。”
明玉聽罷,手上的石輪才重新慢慢滾起來。“這閨秀當真是受了天大的無妄之災,這戶人家也是實在無用,有愧為大戶人家。”
他將手裡一直端著的食盒放下,從她手裡將茶爐的細柄拿過來轉了個向。“就是個故事而已,都是假的,茶樓的聽客們聽一耳朵樂呵或是一包氣就是了。這場戲唱完,外頭那些風言風語扥時就沒有了,小爺我厲害吧!”
明玉抿著唇,還是不想去理他。景山再一次碰了壁,卻依然沉得住氣。“只是這種事□□關名聲清白,你竟也這樣無所謂嗎?你怎麼一點兒好奇心都沒有的?”
“若是好奇心佔據頭腦,必定會在立場上有失偏頗。阮家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們當娘子姑娘的更是了。再者——”
明玉雙手疊在膝上,抬眼看向面前的人。“葉郎君要是當真明白我們做娘子姑娘家的名聲清白大過天,也不會在這更深露重時候來我瓊枝宇裡圍爐煮茶。”
茶爐裡的一小汪水逐漸滾起來,明玉捋著衣袖,往裡面撥了些鹽花。景山笑道:“可別將小爺我同那不知好歹的人一同作比。”
屋內是暖洋的昏黃,在初春尚寒時候的夜裡,能在這樣一方小院子當中嗅到幾分深冬的韻味,這對於相對而坐卻並無言語的二人而言,倒也是種新鮮的體驗。
茶爐內沸水入泉湧上翻,明玉舀了一瓢沸水置於一側放涼,又自手邊取過來一隻竹筒,用茶則撥了些茶末衝進爐中,在低空中呈現茶水迸濺湯色清透樣貌。放在一旁的那瓢水放涼了些,她端起來,往那翻滾的茶爐中一衝,剩餘的一概往下面的炭火上一澆,屋子裡的熱意驟然削減了幾分。
她正垂目分著茶湯時,未瞧見景山正笑意盎然望著她,於是在抬頭瞬間猝不及防與他目光相撞。不過明玉依舊淡然,把茶盞往他面前推過去:“不是說要討口熱茶?”
景山卻並沒有立即接過去。“昨日還不承認你就是明玉娘子呢。”
“分不清敵友的時候,外頭就都是敵人。有充分的戒備心,才能有每一日的高枕無憂。”
“你好像一直活得很累。”他將手肘支在茶案上捧著臉,“我雖然才來了京城沒幾日,你的名聲聽見的可不少,都說你平素喜靜,不與任何人家的娘子郎君有過多的親近。京城裡的人都說你是冷麵的淡漠美人,就沒見過你出差錯的時候,神秘得很,可我瞧你也不過是個尋常姑娘家,哪裡有他們說的高高在上不可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