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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馬蹄聲突然從九重宮門傳來,隱藏在四處的人影慌亂地消失。然而風塵僕僕的帝王歸來,剛浴血奮戰過的刀劍還來不及鬆懈,便又惶然無助地砸在匯聚成血泊的玉石地面上,發出清脆而撕心的聲響。
連同母妃在內的那群鳥鵝們悄無聲息地離開,回身時,有人唇角的那絲得意的冷笑隱藏得恰到好處。
新生的喜悅尚未蔓延,便被悲慼的死亡籠罩。年輕的帝王尚沒來得及抹下臉上的疲備,便換成了嗜血的癲狂。
在帝王因宣洩滿腔的絕望而陷入魔障時,他不帶遲疑地越過滿地顫抖卻已既成屍體的宮人身邊。
他想著,若就這樣死在傳說中與男人模樣最為相像的齊皇兄手裡,倒也罷了。
衣袍上被濺滿地獄的顏色,利刃離天靈蓋只差毫尺之距,他無意識地看了眼一旁被跪著的陳正抱在懷裡的新生嬰兒。
從他的方位看去,可以清晰地看清那張皺巴巴的小臉,密長的睫毛棲如羽扇,細眯著的眼線看不清眼睛的大小,只餘下櫻紅色的小嘴唇,一下一下地張合著。
許是命不該絕,又許是命中註定…總之,在他看去的時候,原本緊閉著眼睛的嬰兒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那雙星光一樣圓潤漆亮的眸子,一瞬間炫照了整個大殿。
下一刻,稚嫩的嘴角彎起,發出驚人心魄的“咯咯”笑聲。
天真無邪的笑,比數百人的求饒和千萬句的哀勸還要管用,失了心智的齊皇兄驟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目光空洞地向笑聲望去。
朝天靈蓋劈下的利刃頹然折回,感受到腿腳仍舊虛晃不已,他才認識到哪怕想解脫的心再無畏,面對死亡的那刻,還是有著本能的怯懦。
腦袋裡的東西霎時被倒空,他的眼底只剩下那張通紅的小臉,出生時哭過的眼睛裡還蒙著一層淚霧,此時笑著,猶如天上璀璨的星星,一閃一閃地,讓人看了心軟得一塌糊塗。
即使還是幹皺著的一張小臉,在他眼中卻生動如畫,猶勝傾城。
十歲對命運的抗拒和羞恥,忽然間就換了另一重心境。
那些負面的,絕望的,厭惡的…重新偷偷被掩藏迴心底,忽生緣分的慶幸。
看著那張笑臉,時間的流動開始有了聲音,無盡的寂靜和孤單,反而讓他有了種清醒看世界的踏實和安心。
當太陽的光輝灑滿整個浴血的大殿時,他看了眼躺在榻上已無聲息的女子,又看了眼呆滯哀傷的男子,最後將視線放在那個小生命的身上,心田突就升起了從所未有的強烈渴望——好好活著,陪她一起長大。
十歲前熟悉的宮殿變得尤外陌生,彷彿不再認識最親近的那個女子般,他不再陪著她端望鏡子裡逐漸凋零的容顏,不再分享她時而哀愁時而怨恨的心情。不再軟聲軟語地勸慰,不再陪她發了瘋地悄悄起誓有朝一日奪下那張冰冷的金椅。
他有了更重要的東西想要去呵護。
開始的一年裡,齊皇兄下令,誰也不得碰高陽公主。他近乎魔怔地抱著她上朝,抱著她就寢,甚至連如廁都帶著她不離身…每時每刻皆捨不得將她放下。
週歲的禮物是一座窮極奢華的宮殿,大興土木的寶儀宮裡,它的主人小而金貴。她的父皇為她建了最華麗的城堡,卻是畫地為牢。
春、夏、秋、冬,三百多個日子,從前朝到後宮,從假山到涼亭,他遠遠地看著,不敢靠得太近,每日早晨採了御花園新鮮的花,放在齊皇兄抱著她經過的地方。
有時候晚上,他忽然想見她。可宮牆有些高,他爬不了,便貓著身子鑽牆角進去,好幾次差點被巡邏的侍衛逮到。
寒冬太冷,牆角被凍得結結實實,藉著風雪夜的松怠,他不依不饒地鑿了一夜,次日僵凍成了冰人。但望著被鑿開的地方,他覺得自己的忙活一下子就圓滿了。
從三月的那一日開始,他便只穿白色衣裳,如今將頭髮蓋上厚雪,就算白日藏在雪堆裡也無人能發覺。
可他還是被抓了個正著,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公主對雪超乎尋常的熱愛,不厭其煩地蹣跚著小腿腳在雪地裡來來回回地踩個不停。
踩著踩著,就踩到了將自己扮作雪人的自己面前。
兩雙眼睛相對時,他不無奇怪地看見了一臉陰鷙的齊皇兄。
他平靜地抖開了身上的雪花,燒得滾燙的額頭沒有讓他忘了咬牙彎下凍得僵直的膝蓋。在盛怒的懲罰欲降臨的那一剎,小小的人卻咧開了嘴,笑著撲到了他的腳邊,“不…不…”
分明沒了知覺,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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