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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百姓並不知道被馬車壓死的那個老胖子是何許人物,只當是一個倒了血黴的可憐嫖客,紛紛在旁指指點點,但紅袖招裡的人哪會不知道此人身份,一名御史就這麼死在自家青樓門口,他們往哪兒說理去?
御史張貽琦成為了大唐歷史上第一個因害怕悍妻從而慌張登車於是不幸驚馬最終慘死於車廂之下的官員。
而當該名御史進行自己生命最後一次奔跑時,該事件幕後真兇少年寧缺正站在陰影中緊握著雙拳,在心中不停替此人默默加油吶喊打氣。
用利刃破小腦進行狙殺會有極短的一段緩衝期,在草原上跟那些蠻人刀客學宰野牛時,他試過很多次,但用在人身上這還是頭一遭,他也不知道這個身體極虛弱的御史能堅持多長時間,算是一個小小的賭博,至於驚馬把車廂拖爛對他來說倒不是什麼難題。
“果然不能低估官員們貪生怕死的強大意念啊。”
看著最終成功跑到馬車旁,然後被一大堆破爛木布壓到最下方的御史大人,寧缺默默感慨了聲,迅速轉身離開,握著那塊雪白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是他在長安城裡第一次殺人,難免會有些緊張,然而此時此刻他想的更多的卻是,張貽琦最後衝出來時,身上竟然套了件外衣,這等生死關頭,御史大人還是不肯讓人看見自己的光身子,十分顧及顏面,真可謂是道德楷模,衣冠禽獸。
這時候紅袖招前樓後院的管事都已經知道了訊息,不知多少雙眼睛正試圖發現有沒有可疑之處,寧缺當然不會選此時離開。他順著溪畔去了另外一位相熟的姑娘小院,陪著最近幾天來親戚休假的她聊了聊閒話,大概是閒著無聊,那姑娘見到他來極為開心,寧缺也是極為開心,滿臉笑容說的唾沫橫飛,只偶爾會用手裡那塊看似雪白內藏烏梅的毛巾輕拭唇角。
夜色籠罩臨四十七巷,老筆齋後宅的床上主僕二人正在說著先前的事情,床邊的盆裡是毛巾焚燒後的痕跡。
桑桑在床的另一頭緊緊裹著棉被,好奇問道:“如果這叫偽造犯罪現場,那為什麼不直接偽造成馬上風?”
寧缺驚訝問道:“你知道馬上風是什麼?”
“不知道,小時候聽你講故事講過。”
“我講過這種故事?好吧,也許我忘了。”
“如果御史大人是在青樓裡得了馬上風,那位夫人怎麼可能不繼續鬧下去?朝廷怎麼可能不查?一旦驚動了刑部那些真正的斷案高手,我可沒太大信心。”
“所以我們最重要的目的,是讓長安府相信這是一次交通意外——只有交通意外才不會驚動朝廷——但更要的是,這個結論最容易讓長安府逼御史府閉嘴。”
桑桑安靜了很長時間,然後低聲羞怯說道:“很複雜,我聽不太懂,少爺你想的事情可真多。”
“所以你老不想事兒?”寧缺拿出簡大家對付自己的作派,恨鐵不成鋼道:“老不想事兒會越來越笨的。”
桑桑很坦然地回答道:“丫頭嘛,笨點兒也應該,人不都說笨丫頭笨丫頭?”
寧缺無語,沉默片刻後關心問道:“今兒兩頭送信累不累?張府那邊有沒有人瞧見你?”
“沒事兒。”桑桑應道。
第四十六章 長安城的拆遷戶
第四十六章 長安城的拆遷戶
夜深人靜,寧缺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很自然地想到,如果小黑子現在還活著,自然不需要桑桑冒險給張府傳信。
關於今天這場刺殺,值得總結的東西並不多,準備了這麼些天,要乾淨利落殺死一個沒有護衛的老文官是很簡單的事情,當鏽釘插入張貽琦頭骨後,那個人就已經死了,絕對不可能留下對自己不利的東西,後面那些手段只是附加動作,就如他向桑桑解釋的那樣,御史死於交通事故總比死在妓女床上更符合朝廷的預期。
至於殺人的感覺?他沒有太多感覺。他在大唐的人生開始於一場謀殺,成長於無數場謀殺,他殺過的人很多,用過的殺人方式更多,比今天這種方式更殘忍血腥的也不少。殺人後會感覺到恐懼噁心欲嘔甚至會怕黑?這種情況只可能出現在那些整日浸淫詩文間的書生身上,至於他,雖然也將參加書院的入院試,但他骨子裡終究不是書生。
——他是殺老獵戶的獵戶,他是殺小馬賊的馬賊,他是天生的殺人者。
但今天殺死的這人終究是大唐高官,是他積蓄了多年復仇意志的目標,眼前天花板上閃過四歲那年將軍府裡流淌的鮮血,老管家和那個小傢伙驚愕而無生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