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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學生,趕緊出列行禮。
眾人見他眉目清秀,根骨清奇,渾沒有衙門裡刀筆小吏的庸俗勁兒,心裡的疙瘩登時去了不少……若這種詩的作者,是那種一看就俗不可耐的胥吏,得讓人多堵得慌?
“你可有表字?”胡學士和氣問道。
“草字仲德。”王賢恭聲道:“乃縣老爺所賜。”
“很好。”胡學士心裡暗歎,要是沒有多好,老夫賜你一個,也是一樁美談。“仲德,我來問你,你上過幾年學?”
“回學士的話,小人只上過幾天蒙學。”王賢雖然不明白鬍廣啥意思,但似乎要替自己洗白,自然乖乖配合答道。
“跟誰學的作詩?”胡廣又問道。
“沒人教。”王賢道。
“嚇,”眾老大人笑道:“那你怎麼會作詩?”
“小人只知道基本的對偶、平仄,平日好讀《唐詩三百首》,”王賢怯怯答道:“日子久了,也斗膽做些打油詩、順口溜啥的……”
說完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至少把話撂這兒,再不用擔心露餡了。當然,這都得感謝胡廣胡學士,就是存心當托兒,都沒這麼稱職的。
“自學有自學的好處,譬如稚子,一切都發乎自然,可以不受師承、風氣的影響,反倒可以學到唐詩的意境。”胡學士對王賢的配合,也很滿意,繼續教訓眾生員道:
“而你們都是科班出身,作詩的時候難免為了賣弄學問,而苦心孤詣的雕琢用典,結果反而詰屈聱牙,有失自然之意境。姜白石說‘雕刻傷氣’就是這個道理。”
“但也不是讓你們學他,那樣又會邯鄲學步,學不到那份自然,連原先的精巧也沒了,結果成了兩頭不靠。”頓一下,胡學士沉聲道:“如何平衡好雕刻和自然的關係,委實大可講究!最後,老夫用陸放翁的一句話,送給你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方向我已經給你們指出來了,至於將來能達到何等成就,一看爾等天分,二看爾等努力,好自為之吧……”
“學生受教了!”生員們激動的一塌糊塗,這可是大宗師的教誨啊,他們彷彿看到了一條通往詩神寶座的金光大道……
第二卷錢塘春潮圖 第八十五章 提學的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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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盛世上元夜,學士教孺子,必是一段佳話啊……”見胡廣說完了,那位據說也是小吏出身的鄭藩臺站起來。
幾十名舞姬端著托盤上來,每個托盤上一個高腳夜光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來來,年青人們,滿飲此觴,感謝學士的教誨!”他端著酒杯站起來,笑吟吟朝胡學士敬酒。
胡廣一飲而盡,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他甚至覺著,解縉一直不出來也挺好,自己還能過足文壇盟主的癮。
鄭藩臺也一飲而盡,兩人相視一笑,望向那群年青人,催促他們把杯中酒一氣喝乾。
眾秀才受寵若驚,都趕緊一飲而盡,王賢自然也不例外。唯有站在他一旁的于謙,沒有去接那托盤上的美酒。
“少年郎,大家都喝了,為何只有你未曾動一下酒杯?”鄭藩臺問道。
“回稟老大人的話,小學生年紀尚幼,家父嚴禁飲酒,”于謙打了個禮,雖然面對著一省之長,仍面色平靜道:“還請老大人見諒。”
“哈哈哈……”鄭藩臺定睛一看,這少年郎才十四五歲,生得唇紅齒白、眉目堂堂,不禁心生喜愛道:“喝一杯不打緊,回去你父親要問起來,就說是鄭棠讓喝的,他不敢歸罪你。”
“小學生不敢違父命,”于謙卻依舊搖頭,“更不敢拿老大人脅迫父親。”
鄭藩臺面子有些掛不住,咳嗽兩聲道:“這位小兄弟家教甚嚴,好事,好事。”
“好個鳥!”那虯髯大漢卻嘲笑起來。他是浙江都指揮使唐雲,奉天靖難的功臣,世襲罔替的新昌伯,哪會把一干文官放在眼裡,大笑著挪揄道:“這小子分明是瞧不起你老鄭!”
“小學生絕無此意。”于謙忙辯解道,“只是家父定下的規矩,不能不遵……”
“今天就改了規矩!”唐雲竟親自下場,從托盤上捏起夜光杯,頂到于謙嘴邊,獰笑道:“你要是不喝,老子就把你扔到西湖裡喝個夠!”
沒人懷疑唐雲這話的真實性,這個殺人魔王,每每逮捕倭寇後,不審不問,全都綁上石頭沉到錢塘江喇叭口。
于謙卻鎮定的迎著唐屠夫的目光,雙手接過酒杯,竟又擱回托盤上,然後深深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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