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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
這小少年滿打滿算也才虛歲十五,祖父去世後,監護人的職銜就得落到別人頭上了。大伯母說家裡要蓋新房,實在沒辦法再養一個孩子;二伯說兩個孩子都要升學,還是讓別人想辦法吧;他爸媽也沒吭聲,剩下其他稍遠點的親戚也委蛇推脫,平日裡各個過的人模人樣,這回商量起來才發現一個比一個慘。
江小寒記起前一天晚上他問晏河清沒人要你怎麼辦,晏河清用墨黑的眼眸盯了他很久,說,你這麼晚還來找我說話?江小寒落荒而逃。
那時候祖父剛入棺,還在大廳停靈,側廳裡,他坐在親戚們悉悉索索的自哀聲中一聲不吭,想著祖父罵他的樣子,越想越傷心,又想著祖父寵愛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孩的樣子,更傷心,忽然就哭了起來,拍桌子說:“我來養!”
大伯母怔怔地說:“老三家的,你說什麼?”
江小寒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清清楚楚地回答:“我說,我養他!”不管他是誰,祖父如珠如寶地寵著他,身一過,兒女們就罔顧他臨終遺念,祖父在地下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後來江小寒堅定地認為自己那時就是犯了豬瘟。)
長桌另一端本來正託著腮幫子望著門外出神的晏河清聽到他的話,驀地回過頭來,淡色的薄唇彎起,清冷的眼眸漸漸地亮了起來,遙遙地看著他。
又有人問,“你不再想想?你怎麼養?”語氣不知是憂是喜。
江小寒審慎地搖頭,說,“我今年升職,工資也夠,房子也買了,多住一個人不礙事。”
大夥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重錘一敲,“拍賣”結束,“燙手貨”晏小美人就這樣被甩給了江小寒。
江小寒說的是沒錯,但也不盡其然,他上學早,又跳過級,十九歲就大學畢業,如今幹了兩年,實力夾雜運氣,居然讓他一路平步青雲,當個副經理,在K市那樣的二線城市,以他六千的月薪,過得是非常滋潤了,早先他祖父還沒走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給了他幾十萬,資助他在K市買了一套房安家落戶,現在他雖然小有資產,但工作也不算特別穩定,女朋友也沒找,這時候弄個孩子回來他的日子可就全被打亂了。
江小寒偷偷瞟了安靜地站在身邊的晏河清一眼,在心裡幽幽地嘆了口氣:能怎麼樣呢?誰叫自己那時候一時衝動非要逞強,這個小子身嬌肉貴,看著就不好養啊……回去對老闆哭窮加薪?
他想到走時媽媽和他說的話——“你怎麼就這麼傻呢?你也還是個孩子啊。唉,幸好這孩子也不小了,不用多費心。到時候媽幫你聯絡學校,找個住宿的,把人送進去。你也別那麼要強,……這關你什麼事兒呢?非上趕著去做,多管閒事。有空管孩子,你還不如給我快點找個媳婦兒回來!那孩子看著就滲人,誰和他說話都不理……”
江小寒梗著脖子說:“不的啊,他和人說話的啊,我和他聊了好幾次,前幾年回來的時候,我還領他去河邊玩呢,明明挺乖巧的!”
他媽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江小寒就噤聲不敢說話了。
江小寒回過神,院子的正中放著一個屏風,花梨木作骨,白綢為紙,紅紅綠綠的畫著什麼。
“你在看什麼?”江小寒瞅了正目不轉睛盯著畫看的小叔叔一眼,問道。
晏河清用藝術品一樣的手輕輕撫了撫畫屏,“你看得出上面畫的什麼嗎?”
江小寒使勁兒看了好幾眼,想了好半天才小心地回答:“有一條河……然後河邊有一群人,有個人掉河裡了,河中央還有個人飄那兒……哇噻~武林高手啊!”
晏河清怔了一會兒,幽靈一樣轉過頭,髮絲兒都不動一下,聲音像是從寒夜裡村邊那條平靜的河上飄過來的,帶著一股潮溼的氣息,陰森森的:“是河神娶親。”他深邃的眼睛像是穿過河上的霧氣望來,冶豔、輕薄、脆弱,黑的泛藍,彷彿在說“你怎麼可以不記得”,含著萬語千言,這讓江小寒有那麼一瞬間想起了在他夢中游曳的銀龍。
江小寒連忙點頭:“是是,是河神……這河神長得真抽象,挺逗的啊。……等等,我記得這屏風是放阿爺屋子裡的啊。”
晏河清嗯了一聲,“都要潮了,我拿出來曬曬水氣。我們把這個屏風帶回去吧。”
江小寒一下子苦了臉,“小叔叔啊,這不太好帶啊……”
晏河清涼涼地盯著他,一聲不吭。
江小寒招架不住,舉手投降,“好好,我帶,我帶,但是不方便放身邊。我們先回去,我找託運公司寄過去好不好?”這才把他的小叔叔哄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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