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古天家最無情(第2/2 頁)
離開時更加明媚靚麗、豔光照人了;似乎病好之後,身體機能每天都在恢復。哪怕冬日衣著較多,渾身肌膚只有脖頸和一小段玉臂裸露在外,被燈燭火光一照,依然如同雪緞一般奪目。
蕭妃坐在一張短席面前,一旁摟著南陽郡主在側跪坐,並未分席,顯然是尋常私下家宴,不拘禮法。蕭妃左前方三四步,打橫放了一張矮几,鋪了小榻,也列著一些酒食,便是蕭銑的座位了。蕭銑對姑母行了禮,趕緊走到自己位子上恭敬地坐下。
和姑母相認至今幾個月,蕭銑和姑母一起用飯的經歷不超過五次,而且此前至少都還有楊廣或者楊昭一起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說大隋禮法開明,姑侄至親吃飯沒必要避嫌,可是畢竟蕭銑如今身份,尊卑差距還是太大了。
蕭妃勸蕭銑用了一些酒食。菜色算是極盡精美,可惜有心事在時,無論是蔥燒海參還是燴魚唇,吃著都是一個味道。蕭妃自己也挾了幾片豉醬燜燒的白鱔,整理好措辭後,才開口說道:“銑兒,你可知道我大隋有一個衙門,叫做‘內外侯官’的?”
蕭銑放下筷子,茫然若失地仔細搜尋了一番腦海中的知識,並不知道這麼一套官職的存在。但是姑母如此慎重其事的提起,顯然其中關聯非同小可。
“小侄從未聽說過‘內外侯官’這個衙門,還請姑母明示。”
“唉,沒聽說過也好,我便和你實說了。內外侯官乃是朝廷暗中監察百官過失、併兼查訪欽案逃匿等事的。而且內外侯官自成一系,可直達天聽,並不與地方總管、文武臣僚交接;其中人員,也多有另外一重身份掩護。哪怕你姑父是晉王、揚州總管,也管不到這揚州地界上的內外侯官人等——充其量,只是能知曉其負責之人的名姓罷了——這還是你姑父多年經營揚州才做到的。”
蕭銑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估計楊廣知道內外侯官在揚州的負責人的身份,還是靠在其中有一些基層的雙面間諜安插,才能做到的。
“臥槽!這不就是錦衣衛了麼?怎麼隋朝還有這樣的機構,沒聽說過啊有木有!姑母為什麼如此鄭重地對自己提出這個組織?莫非是自己有事情犯在內外侯官手上了?或者說……莫非是自己的身世終究被內外侯官的人刺探到了、呈報到了京師?”念及此處,蕭銑心中的心情簡直有如千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啊!
奔騰歸奔騰,場面話還是要說完。蕭銑整理了一下心情,面不改色地問道:“姑母特地說起這內外侯官,想來必有事故。莫不是小侄的身世,已經被……”
“不錯,數日之前……”
……
蕭銑渾渾噩噩地半晌沒有回過神來。許久,才整理清楚了蕭妃所說的危機。
他是蕭巖一脈之後的訊息,已經被曝光了,楊廣雖然靠著自己獨立的情報網路通風報信打探到了這個情況,但是也不能打草驚蛇,所以還沒有辦法阻止這個訊息上達天聽。而且這樁事情是在蕭銑還在臨海的歸途中時就發生了的。即使內外侯官對於小事不用加急傳遞,想來從如今算起,不過十幾天——也就是元宵節之後,這個訊息就會傳到京師大興、楊堅御前。說不定太子楊勇還能稍微早一些知道。
“還請姑母教我!”
“銑兒,你不要怨你姑父,他也不易,上有太子一黨之人想要尋你姑父的錯處,下有數月前秦王同為一方總管、卻因行差踏錯被免職之殷鑑,故而他如今也只能是處處小心。他收留你沒問題,但是絕不能在此事上隱匿你的身世、授人話柄。”
“侄兒理會得,侄兒蒙姑父姑母收留,已經是法外之喜了,不敢多有奢求。不過姑母所言秦王之事……侄兒倒是不太明白,許是侄兒閉門讀書,不問外事,孤陋寡聞了。”
蕭妃嘆息了一聲,心中對蕭銑的憐愛愈甚,這個孩兒,數月來的謹小慎微,王府上的人都是看在眼裡的,絕不是張楊惹事的性子,連外頭近期發生的時政大事都不知道。怎得就走漏了關於他身世的風聲呢?
“此事還是數月之前說起了:七月末時,你姑父的三弟,秦王楊俊在幷州總管任上因行為不檢獲罪,丟了幷州總管之職,僅以孤身回京師王府待罪。你和智顗大師來揚州的時候,其實這事兒已經發生了,只是從幷州、京師傳來的邸報遲延較久,當時訊息還沒傳到揚州罷了。若是你當時再晚些來,風聲緊了,說不定你姑父還不一定才敢收留下你……唉,生在天家,最是無情,箇中苦楚,也只有咱自個兒才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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