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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仙娥趕忙將糰子撈起來穿好衣裳,由奈奈抱著先回去了。
又吃了些瓜果,將糰子沒飲完的酒混著全飲完,迷糊著打了個盹,睜開眼已戌時了。難為岸上的十八個仙娥還無怨無悔地守著。我精神抖擻地順了順頭髮,結上外袍,考慮到玉宸宮到洗梧宮一路上仍有些景緻晃眼,便仍將白綾縛在面上。
好歹在青丘也共住過兩三月,夜華一些生活習性我尚算得了然。猶記得以往這個時辰常被他拉去下棋。既有這麼一條前科立在面前,我在心中左右估摸了一趟,覺得他見今應是仍在書房。又想起那扇子今夜還能幫我驅一驅蚊蟲,便也沒回一攬芳華的院子,直向他書房殺去。
書房外並沒人守著,我敲了敲門,也沒個回應,輕輕一推,門卻開了。外間仍沒人,蠟燭卻燒得很烈,映得燭影幢幢。
裡間忽地傳出兩聲女子的低咽。心頭一個東西重重一敲,我茫然了半晌,耳根唰地燙起來。近日本上神桃花盛,連帶著盡遭遇些桃李豔事。一道門簾之隔,此番,該不會當頭紅運,又讓我撞上了別人閨閣逗趣罷。
我穩了穩心神,覺得夜華雖冷漠沉穩些,到底血氣方剛,今日我碰見的這天上的一眾仙娥又都生得不錯,他夜裡對著一案的枯燥公文,定然十分煩悶,恍一抬頭,見著一位眉目似畫的小仙娥在一旁紅袖添香……
心中既感慨又古怪。
夜華斷了對我的孽想原是件大功德,很該令我喜不自勝的。但我卻暗暗地擔心那眉目似畫的小仙娥並不真正地眉目似畫,便有些配不上夜華。
想來想去,終覺得寧拆十座廟也不能毀一門婚,便捏了捏燒得滾燙的耳朵,預備悄沒聲息地、輕手輕腳地、不帶走一片雲彩地溜了。
右腳將將往門檻跨了半步,卻聽得夜華柔柔一聲:“淺淺,你這一來一去的,到底要做甚?”
我撫著額頭暗暗感嘆,溫香暖玉在抱他竟還能顧念到旁的動靜,真是個不一般的神。
簾子背後的燭火跳了幾跳,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夜華緩緩道:“那扇子我已經題好字了,你進來拿罷。”
呃,既是他叫的我進去,那我進去倒也算不得唐突。我原本就有些好奇那低咽的小仙娥長得什麼模樣,得了夜華這一聲,便立刻抖擻起精神,興致勃勃地一掀簾子邁了進去。
本上神料得不錯。
這內室裡果然駐紮著小仙娥。
竟還不是一隻小仙娥,而是一雙小仙娥。
只是這一雙小仙娥衣裳都穿得很妥帖,齊齊地低頭跪在地上,左邊的一個肩膀一聳一聳,看得出來在流眼淚,卻默默無聞地,一聲兒也沒漏出來。
夜華坐在書案後,面前壘了一大摞文書,文書旁擱了個青花碗,碗裡的羹湯還在騰騰地冒熱氣。那一派正經的形容,也委實不像剛經了一番春情。
我心中波濤洶湧,終漫過高山漫過深谷,化作一泓涓涓的細流,淡定且從容地從夜華手中接過扇子,邊看扇面上新題的字邊漫不經心狀道:“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夜華寫得一首好字,扇面上九個小楷分兩行排下來,寫的是“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方才攤開扇子時我尚且有些戰戰兢兢,生怕他題些“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應紅”之類的酸詩令我傷情。因我雖然年事已高,但年輕時太過敏感纖細,到如今看一些纏綿詩文便極易被觸動情懷,平白傷感。
眼下夜華題在這扇子上的九個字,很令我滿意。
屋子裡半晌都沒人聲,我好奇抬頭,正撞上跪在右側的那名仙娥瞧著我的一雙驚恐的眼。
那雙眼生得甚美,我長到十四萬歲上,竟從沒見過哪位女子的眼生得這樣美。再看她那一張臉,長得也要比今日我見的大多仙娥經看些。可被這雙流光璀璨的眼睛一襯,卻索然無味了。
造化弄人,竟生出這樣一張不登不對的面容來,委實令人扼腕。
那仙娥嘴唇哆嗦了幾番,半晌,抖出一個名字來,我清楚聽得,又叫的是糰子那跳了誅仙台的親孃。
我撫了撫面上的白綾,因三番兩次被誤認,已很習慣,便也不再強辨,只喝了口冷茶,再從頭到尾打量一番面前這小仙娥,柔聲讚道:“你這雙眼睛,倒生得不錯。”
這本是句夸人的話,況且我又說得一腔真誠,尋常人聽了大抵都很受用。面前這跪著的小仙娥卻十分與眾不同,非但沒做出受用的姿態,反而倏地歪在了地上,緊盯著我的一雙眼,越發地驚恐慌亂。
我甚詫異。
本上神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