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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醒過來了。
折顏在一旁低低一嘆:“倒也不枉夜華那小子散了一身的修為。”
我酸著眼角點了點頭。
四哥笑道:“夜華那樁事我聽折顏說了,他倒是顆實實在在的情種。可你這時運也忒不濟了些,剛償清墨淵的債,又欠下夜華的。墨淵你能還他七萬年的心頭血,這夜華的四萬年修為,你卻打算怎的?”
我抽出摺扇來擋住發酸的眼角,答他:“我同夜華終歸要做夫妻。我以為夫妻間相知相愛,誰欠誰的,便無須分得太清。”
折顏站在雲頭笑了一聲,道:“這回你倒是悟得挺透徹。”
畢方輕飄飄道了聲恭喜,我應承了,還了他一聲謝。
折顏和四哥走在前頭,我撥轉雲頭,跟在後頭。夜華那處可暫緩一緩,當初我拜師崑崙虛學藝時,很不像樣,極難得在墨淵跟前盡兩回弟子的孝道。後來懂事些,曉得盡孝時,他卻已躺在了炎華洞中。
此番墨淵既醒了,我強抑住一腔的歡喜之情,很想立時便讓我這個師父看看,他這個最小的弟子也長大了,穩重了,曉得疼惜人了。
小十七過得很好。
因我做墨淵弟子時是個男弟子,正打算幻成當年司音的模樣,卻被折顏抬手止住了,道:“憑墨淵的修為,早看出你是女嬌娥,不拆穿你不過是全你阿爹阿孃一個面子,你還當真以為自己唬弄了他兩萬年。”
我收好摺扇,做出笑來:“說得是,阿孃那個術法唬弄唬弄我十六個師兄還成,我一向就懷疑要唬弄成功師父他老人家有些勉強。”
我們一行三個靠近楓夷山的半腰,我搶先按下雲頭,半山月桂,幽香陣陣。
踩著這八月的清秋之氣,我一路撞進炎華洞中。
繚繞的迷霧裡,洞的盡頭,正是墨淵長睡的那張冰榻。
這樣要緊的時刻,眼睛卻有些模糊,我胡亂搭手去抹了把,手背指尖沾了些水澤。
冰榻上隱隱綽綽坐著個人影。
我幾步踉蹌過去。
那側靠在冰榻上的,正是,正是我沉睡多年的師父墨淵。
他偏頭瞧著近旁瓶子裡養的幾朵不值錢的野花。那神情姿態,同七萬年前沒一絲分別,卻看得我幾欲潸然淚下。
七萬年前,我們師兄弟輪值打掃墨淵住的廂房,我有個好習慣,愛在屋裡的小瓶中插幾束應節的花枝。墨淵每每便是這麼細細一瞧,再對我讚許一笑。
那時我每每看到他對我這一個讚許的笑,便覺得自豪。
我撞出的這一番動靜驚了他,他轉過頭來,屈腿抬手支著腮幫,淡淡一笑:“小十七?唔,果然是小十七。過來讓師父看看,這些年,你長進得如何了。”
我掐了把手頸子,揣著急擂鼓般的一副心跳聲,眼眶熱了幾熱,顫微微撲過去,抖著嗓子喊了聲師父,千迴百轉的,又傷感又歡喜。
他一把接過我,道:“怎麼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唔,這身裙子不錯。”
折顏撩開霧色踏進來,後頭跟著四哥,笑道:“你睡了七萬年,可算醒了。”
炎華洞中清冷,我打了個噴嚏,被四哥拖出了洞。折顏同墨淵一前一後踱出來。
當年崑崙虛上,我上頭的十六個師兄,除了九師兄令羽是墨淵撿回來的,另外十五個師兄的老子們在天族裡頭都挺有分量。七萬年前墨淵仙逝後,聽說師兄們尋了我幾千年,未果。後來便一一被家裡人叫回去,履他們各自的使命去了。
四哥曾悄悄去崑崙虛探過一回,回來後唏噓道,當年人丁興盛的崑崙虛,如今只剩一個令羽和幾個小童子撐著,可嘆可嘆。
我不曉得若墨淵問起我崑崙虛,我該怎麼將這樁可嘆的事說出口。
我一路忐忑回狐狸洞。
不想他開口問的第一件事卻並不是崑崙虛。
他坐在狐狸洞中,迷谷泡上來一壺茶,我給他們一一倒了杯,趁我倒茶的這個空隙,他問折顏道:“我睡的這些年,你可曾見過一個孩子,長得同我差不多的?”
我手中瓷壺一偏,不留神,將大半水灑在了四哥膝頭。
四哥咬牙切齒對著我笑了一笑,隱忍地將膝頭水拂去了。
四海八荒這麼多年裡,我只見過一個人同墨淵長得差不離,這個人便是我的準夫婿夜華。
夜華同墨淵長得一張臉,初初我雖有些奇怪,但並未覺得他們有何干系。
我覺得大約長到極致的男子都會長成這個模樣,夜華標緻得極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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