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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過來,用濃濃的湖南口音誇讚父親:“你老好眼光。”
父親看他一眼,那意思是說:憑什麼說我好眼光?
老闆接著說:“你看,這椅子的框架是用樟木做的,不僅香,而且不生蟲。椅墊是用在水井裡泡了三年的竹皮編成的,不僅涼,還防蟲。還有這做工,雕工,哪一樣都是精細的。夏日裡,老年人吃了晚飯,泡一杯茶,躺在上面,嘿,那才是神仙過的日子。”老闆三十不到的年紀,剃著板寸頭,面板黝黑,看著像個下力氣的人,但嘴皮子滑得可以,並且眼神裡透著狡詐。
父親打著哈哈,說:“只是看看,看看。”
父親往旁邊幾家看了一圈,最後還是走到了那把躺椅邊。他躬下腰,將椅子的靠背往上抬了抬,然後慢慢坐下去。只聽“咔嚓”一聲,左邊的那根椅腳竟斷了,父親整個身子倒在地上,我趕緊將他扶起來,好在沒有傷著。在我們還沒有為突然的變故回過神來時,老闆三步並著兩步跑了過來,一臉不高興的表情:“你們怎麼不小心呢?”
這時我冷靜了下來,第一念頭是今天遇到“做籠子”的了。“做籠子”是武漢人對那些專事敲詐勒索的人所設圈套的統稱,例如那些街頭擺象棋殘局的,在長途汽車裡用線套鉛筆的,或者在街頭巷尾扔一個裝滿秘魯錢幣的錢包引你上鉤的,等等這些不入流的伎倆,統統稱為“做籠子”。這些東西我見得多了,所以一點兒不慌張,我沒有理會那老闆,只是將那倒在地上的椅子扶了起來,仔細看那斷了的地方。憑心而論,這“籠子”做得一點兒沒水平,左邊那根椅腳的斷處是一個乒乓球大小的痂疤,在斷處還釘有一枚半寸長的釘子,也就是說,這根椅腳在以前就斷了,只不過是老闆有意將釘子釘在一起。我將那顆釘子指給那老闆看:“這是你賣的椅子?”
“是又怎麼樣。”老闆盯著我,一副耍橫的口氣。
這時我發現周圍不知從什麼地方圍上來七八個人,都三十歲不到的年紀,個個一臉冷漠。哈,準確一點說,今天不是遇到“做籠子”的了,而是遇到了強盜了。我問老闆:“你要怎樣?”我說這話時心裡就為今天沒有穿制服而感到後悔,若穿著制服,他們是絕不敢這樣認放肆的。
“給三百塊錢你就走人。”老闆白了我一眼,用不容商量的口氣說。
我冷笑一聲:“我若不給呢?”
“那你就看著辦。”老闆冷笑一聲,朝歪在地上的那把椅子踹了一腳,整個椅子立時散了架。
父親從沒有見過眼前這陣勢,有點兒緊張,問:“能不能少一點?”
“少一點可以,但最少得給兩百五十塊。”從店鋪裡走出來的一個女人說。這女人長一張很好看的瓜子臉,懷裡抱著一個正吃奶的孩子。不用猜,這女人是老闆的老婆。
我掃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除了圍上來的七八個人外,還有四五個人蹲到我們的車子的前面。看來今天是想走也非常困難了。但是我又不甘心就這樣被這些人宰了。想了一下,我試著對老闆說:“這樣吧,老闆,雖然你這稱得上是敲詐勒索,但是我也認。只是我身上帶的錢不夠,只有一百塊,如果你同意,就放我們走,若不同意我就在這兒待著,讓我父親到縣城裡的朋友那兒借幾個錢過來,一併給你。”
那老闆狐疑地看了一下我,又看了看我的車子的牌照。他一定在心裡權衡。最後他料定我是外地人,在這個地盤上翻不起多大的浪,竟點頭同意了我的後一個意見。
我叫了一輛三輪車,讓父親坐了上去,偷偷地將二表哥女婿小錢的電話號碼告訴了他。
父親走後,我買了一瓶礦泉水,找了一張結實的凳子,邊喝水,邊若無其事地與老闆聊天。果不出所料,老闆原來是一個種地的,去年下半年才擺了現在這個攤子,賣些竹器,賺幾個錢。他說除了他老婆抱在懷裡的那個孩子以外,還有兩個,大的七歲,小的五歲。家裡很困難,也就是靠賣這些竹器賺的幾個錢養家餬口。坐了幾分鐘,我進到他的店裡面,除了堆放著的竹器以外,可以說是空空如也。我問老闆娘,有營業執照沒有。老闆娘苦著臉說,原本賺不了幾個錢,若再辦營業執照,交稅,那就虧本了。
這一刻,我感覺這對夫妻骨子裡應該是一對老實人,進而想到二表哥那個兇悍的女婿來後可能出現的後果,就覺得於心不忍。我就以商量的口吻就對老闆說:“說良心話,你這椅子原本就是坑人的。你們最好還是放我走了,免得後悔。”
但這夫妻兩個竟將我的好心當作了驢肝肺,認定我是在嚇唬他們。那老闆拿了一根扁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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