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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的言語,看他的表情,我沒辦法認為他是故意偽裝出來的,那是爽直、率真的人在情急之下,非常自然的真情表露,應該是藏在骨子裡的真實。
“我對他的認識是錯誤的嗎?”這一刻,這一疑問浮現在我的腦子裡。由於有點心虛,我只得尷尬地朝他笑了笑,說:“對不起,賴記,可能我錯怪你了,這主要緣於我們之間相互溝通太少了,難免會產生誤會,所以請你多多包涵。但是,我相信我們是有時間溝通的。”我朝他伸過手去。
他握著我的手,握得非常有力。一臉認真地說:“說話算話,抽時間我們好好聊聊。”
與楊新愚一道出了縣醫院大門後,在縣政府第一招待所的門口,我被一位賣石磨的中年人吸引住了。這中年人剃著光頭,長得非常瘦弱,袖管挽得高高的,手背和手臂上青筋畢露,臉上的面板平日受強烈的日光照射,呈現出醬紫色,單看膚色,讓人感覺他更像一個非洲人。以前我見過非洲人,那時出於好奇心,我曾仔細審視過他們臉上的黑色,感覺他們那種黑很特別,彷彿能將光線吸引進去似的,因而一點光徹都沒有。眼前這位中年石匠,臉上的面板雖然黑,但在早上的陽光照射下,竟反射出星星點點的光線。那時,我就有這種感覺,非洲人的黑與我們這兒膚色較深人的黑,主要差異就在這兒。
這中年石匠斜靠在一棵法國梧桐樹上,用一種好奇的眼神漫不經心地掃視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那模樣彷彿不是在企盼有哪位買主找上門來,買走放在他右邊的那扇石磨,而是閒來無事,到縣城裡看看熱鬧。大大小小的石磨我見得多了,但憑心而論,我感覺眼前這扇石磨不僅做得非常精緻,並且在傳統的外觀上有一定程度的個性發揮。例如,石磨上安裝木柄的那個地方,在我的印象裡,以前我見的石磨僅僅是在安裝木柄的方孔的上方留半個煙盒大小的蒂芭以增加此處的強度,但那方形的蒂芭與圓形的磨面顯得非常不協調,給人以呆板的感覺。但眼前這個起加強作用的蒂芭卻被這位中年石匠別出心裁地鑿成一個桃子形狀,在豐潤的桃子的根部,還留有兩片活靈活現的葉片。這樣,整個磨面給人以在一個圓形石盤裡放著一隻讓人口水欲滴的鮮桃的感覺,不僅實用,並且美觀。在農村時,由於石磨是日常生活中各家各戶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具,因而我有一定的瞭解,在尺寸上有直徑七寸的,九寸的,最大的竟有十四寸。在作用上也是因尺寸大小而異,尺寸小的主要是磨些精細的食品,例如,糯米粉,湯圓粉什麼的,並且量也少,而尺寸大的,主要是磨那些量大並且略顯粗糙一點的食品,例如,過年過節和辦紅白喜事時磨豆腐,或者秋天磨紅苕做苕粉什麼的。那時農村電磨非常少,石磨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這樣石匠也就被列入受人崇敬的一類手藝人。而現在,隨著時代的發展,電磨逐漸代替了石磨,石磨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也漸漸被時代所淡化,石匠這一傳統手藝在不知不覺中也被人們歸入泥瓦匠的行列。現在買石磨的人很少了,僅限於年紀大的和年輕的。年紀大的人買石磨是囿於傳統習慣,他們始終認為機器磨製的食品總沒有石磨磨製的食品的味道好,因而喜歡買上一副自己喜歡的石磨擺放在陽臺上,閒暇時磨點兒豆漿,蒸肉粉什麼的,藉此追億過去的歲月。而年輕人買石磨並未將其當作生活用品來用,而是作為工藝品擺放在書房裡,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傳統。當然,這些石磨的尺寸完全不能與以前的石磨相提並論了,大的不會超過七寸,而小的竟然三、四寸的都有,實用性已經大大喪失,但觀賞性則日漸提高。現在這中年石匠擺放在腳邊的這副石磨的直徑,最大不會超過五寸。
那中年石匠看我打量石磨,憨厚的朝我咧咧嘴,說:“想賣嗎?”
我搖搖頭。原本我是想向他打聽一下石磨的價格的,但最終沒有問,因為我被石匠左邊一個磨損得厲害的木製工具盒吸引住了。這種工具盒是以前的石匠必備的,兩尺來長,一尺來寬,厚度絕不會超過二十厘米,裡面通常放著長短不一,粗細不一的各式鑿子,還有角尺,墨斗什麼的。石匠不管去哪兒,必定揹著這個工具盒。眼前這個工具盒與我以前的印象並無二致,只是在盒子的一頭的一個圓孔裡伸出一截扁頭的鋼釺。冷不丁,我想起早上楊新愚發現的那根鋼釺。
我蹲下去,將那根鋼釺從工具盒裡抽了出來。這根鋼釺與早上我們發現的那根鋼釺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做出來的,唯一的差別是眼前這根鋼釺的兩頭是雪亮雪亮的,在陽光下散射著灼眼的光。我知道,這是經常使用的緣故,在與石頭的不停磨擦中,鐵鏽是沒辦法生成的。
楊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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