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1/4 頁)
我側耳傾聽,真的,陶劍波又在表演他的吉他了,他彈得還真不壞,是披頭最近的曲子“嗨!裘!”但是,唱歌的卻是楚濂的聲音,他的聲音是一聽就聽得出來的,那帶著磁性的、略微低沉而美好的嗓音,我從小聽到大的聲音!幫他和聲的是一群女生,綠萍當然在內。楚濂,他永遠是女孩子包圍的中心,就像綠萍是男孩子包圍的中心一樣。他們和得很好,很熟練。我輕咬了一下嘴唇。
“瞧!你的眼睛亮了,”我的“招待者”說,他的目光正銳利的盯在我的臉上。“為什麼不進去呢?你應該和他們一起歡笑,一起歌唱的!”“你呢?”我問:“你又為什麼不參加他們呢?”
“我已不再是那種年齡了!”
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我看你一點也不老!”
他笑了。“和你比,我已經很老了。我起碼比你大一倍。”
“胡說!”我抬了抬下巴。“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嗎?告訴你,我只是穿得隨便一點,我可不是孩子!我已經十九歲了!”
“哈!”他勝利的一揚眉。“我正巧說對了!我比你大一倍!”
我再打量他。“三十八?”我問。他含笑點頭。“夠老嗎?”他問。我含笑搖頭。“那麼,我還有資格參加他們?”
我點頭。“那麼,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參加他們嗎?”
我斜睨著他,考慮著。終於,我下定決心的站了起來,在我的牛仔褲上擦了擦手,因為我忘記拿餐巾紙了。我一面點頭,一面說:“好吧,僅僅是為了你剛才那句話!”
“什麼話?”他不解的問。
“一個成功的宴會,主人是不該冷落任何一個客人的!”我微笑的說。“嗨!”他叫:“你的意思不是說……”
“是的,”我對他彎了彎腰。“我是汪家的老二!你必定已經見過我那個聰明、漂亮、溫柔、文雅的姐姐,我呢?我就是那個一無可取的妹妹!你知道,老天永遠是公平的,它給了我父母一個‘驕傲’,必定要給他們另一份‘失意’,我,就是那份‘失意’。”這次,輪到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我。
“我想,”他慢吞吞的說:“這份‘失意’,該是許多人求還求不來的!”“你不懂,”我不耐的解釋,主動的托出我的弱點:“我沒有考上大學。”“哈!”他抬高眉毛:“你沒有考上大學?”他問。
“是的!連最壞的學校都沒考上。”
“又怎麼樣呢?”他微蹙起眉,滿臉的困惑。
“你還不懂嗎?”我懊惱的嚷:“在我們這樣的家庭裡,沒考上大學就是恥辱,姐姐是直升大學的,將來要出國,要深造,要拿碩士,拿博士……,而我,居然考不上大學!你還沒懂嗎?”他搖頭,他的目光深沉而溫柔。
“你不需要念大學,”他說:“你只需要活得好,活得快樂,活得心安理得!人生的學問,並不都在大學裡,你會從實際的生活裡,學到更多的東西。”
我站著,瞠視著他。“你是誰?”這是我第二次問他了。
“我姓費,叫費雲帆。”
“我知道了,”我輕聲說:“你是費雲舟叔叔的弟弟。”我輕吁了一聲:“天哪,我該叫你叔叔嗎?”
“隨你叫我什麼,”他又微笑起來,他的笑容溫暖而和煦:“但是,我該叫你什麼?汪家的失意嗎?”
我笑了。“不,我另有名字,汪紫菱,紫色的菱花,我準是出生在菱角花開的季節。”“紫菱,這名字叫起來滿好聽,”他注視我。“現在,你能拋開你的失意,和我進到屋子裡去嗎?如果再不進去,你的鼻子要凍紅了。”我又笑了。“你很有趣,”我說:“費——見鬼!我不願把你看作長輩,你一點長輩樣子都沒有!”
“但是,我也不同意你叫我‘費見鬼’!”他一本正經的說。
我大笑了,把那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拂了拂,我高興的說:“我們進去吧!費雲帆!”
他聳聳肩,對我這連名帶姓的稱呼似乎並無反感,他看來親切而愉快,成熟而灑脫,頗給人一種安全信賴的感覺。因此,當我跨進那玻璃門的時候,我又悄悄的說了句內心深處的話:“告訴你一個秘密,我自己並不在乎沒考上大學,我只是受不了別人的‘在乎’而已。”
他笑笑。“我早就知道了。”他說。
我們走了進去,正好那美而廉的侍者在到處找尋我的碟子和湯碗,我指示了他。如我所料,客廳裡的景象已經變了,餐桌早已撤除,房間就陡然顯得空曠了許多。長一輩的客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