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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轉過身子,迅速的奔出了門外,我聽著他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上,又聽著他走出客廳,我跑到窗前,拂開那些珠簾,我望著他的影子很快的穿過花園,他沒有回顧,徑直走向大門,他開門出去了。走出了我的世界,也走出了我的生命。那遠遠傳來的關門聲震碎了我的心智,我突然整個的脫力了。我跌倒在床前面,坐在那兒,我把頭埋在床上的被單裡,開始不能控制的、沉痛的啜泣了起來。
我一定哭了很久很久,我一定有一段長時間都沒有意識和神智,因為我居然沒有聽到門鈴聲,也居然沒有聽到有人走上樓,又直接走進了我屋裡,直到那關上房門的聲音才震動了我,我茫茫然的轉過頭來,淚眼模糊的看著那走向我的人影。他在我床沿上坐了下來,一隻手溫柔的落在我的頭髮上,一個親切的聲音好溫柔好溫柔的在我耳邊響起:“好了,紫菱,不要再哭了,你已經哭了一個多小時了!”
我驚愕的仰頭望著他,我接觸到一對深沉、關切、而憐惜的眸子。好幾萬個世紀以前,曾有一個男人,在我家的陽臺上撿到一個“失意”,現在,他又撿到了我。取出一條幹淨的手帕,他細心的為我拭去頰上的淚痕。我迷茫的、困惑的望著他,口齒不清的問:“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已經來了半個多小時,你的房門開著,我一直站在你房門口。”他說,凝視著我:“我到醫院去看過你姐姐,知道你一個人在家,我就忍不住來看看你,我想,”他頓了頓:“我來的時候,楚濂一定剛剛走。”
楚濂,我咬咬嘴唇。是了,一定是阿秀告訴他,楚濂來過。我垂下頭,默然不響。由於哭了太久,我仍然止不住那間歇性的抽噎。
他用手托起了我的下巴,整理著我那滿頭亂髮,他的眼光誠摯,溫柔,而帶著抹鼓勵的笑意。
“不要再哭了,瞧,把眼睛哭得腫腫的,明天怎麼見人?”
“我不要見人,”我悽楚的說:“我什麼人都不要見,我願意找一個深深的山洞,把自己藏起來。”
“也不要見我嗎?”他微笑的問。
“你是例外,費雲帆。”我坦率的說。
他的眼睛閃爍了一下。
“為什麼?”他不經心似的問。
“你可以把外界的訊息傳達給我。”
他輕輕一笑。“你是勘得破紅塵?還是勘不破紅塵?”
我頹喪的把胳膊支在床上,用手托住下巴。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我說,一股心酸,淚珠又奪眶而出。“我奇怪你居然笑得出來!”
“好了,紫菱,”他慌忙說,收住了笑,一本正經的望著我:“讓我告訴你,人生的旅程就是這樣的,到處都充滿了荊棘,隨時都會遭遇挫折,我們沒有人能預知未來,也沒有人能控制命運。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就發生過了,哭與笑都是情緒上的發洩,並沒有辦法改變已發生的事實。”他抹去我的淚,輕聲的說:“別哭,小姑娘,我彈吉他給你聽好嗎?”
“好。”我悶悶的說。他拿起了桌上的吉他。
“想聽什麼曲子?”“有一個女孩名叫‘失意’,她心中有著無數秘密……”我喃喃的念著,帶淚的念著。
“這支曲子不好,讓我彈些好聽的給你聽。如果你聽厭了,告訴我一聲。”於是,他開始彈吉他,他先彈了我所深愛的“雨點打在我頭上”,然後,他彈了“愛是憂鬱的”,接著,他又彈了電影“男歡女愛”的主題曲,再彈了“昨天”和被瓊恩·貝茲唱紅的民歌“青青家園”……他一直彈了下去,彈得非常用心,非常賣力。我從沒有聽過他這樣專心一致的彈吉他,他不像是在隨意彈彈,而像是在演奏。我的注意力不知不覺的被那出神入化的吉他聲所吸引了,仰著頭,我呆呆的望著他。
他凝視著我,面色嚴肅而專注。他的手指從容不迫的從那琴絃上掠過去,一支曲子又接一支曲子,他腦海裡似乎有著無窮盡的曲子,他一直彈下去,一直彈下去,毫不厭煩,毫不馬虎,他越彈越有勁,我越聽越出神。逐漸的,我心中的慘痛被那吉他聲所遮掩,我不知不覺的迎視著他那深邃的眸子,而陷進一種被催眠似的狀態中。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兩小時、三小時,或者更長久,我不知道時間,我只知道最後他在彈“一簾幽夢”,反覆的彈著那支“一簾幽夢”,他的眼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我的臉,當他第五遍,或第六遍結束了“一簾幽夢”的尾音時,我累了,我聽累了,在地板上坐累了,仰著頭仰累了……反正,我累了。於是,我長嘆了一聲,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