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爍奸猾尖嘴猴腮的男子,直看到最末一張,赫然就是嚴家二少爺嚴湛琥的模樣,我和淨玉待想再看真幾分,就有官差過來驅趕,我倆只得走了。
這遭看來二少爺是真的無家可歸了,我想起桃三娘曾說的一句話裡,所謂多少大戶人家也得根株盡淨的下場,便是如此麼?我失魂落魄地想到這些,眼眶又酸起來,淨玉不聲響,也就拉了我回庵,跟惠贈師太、二少爺、嚴楚說明這一切,大家商議了一番,都覺著二少爺於此地再不可久留,到親戚處避難,對方也恐怕躲之不及,就算有肯幫忙的,也怕官司會牽連到人家,只是身上銀錢不多,隨身之物除了一把油傘加一身換洗的孝服,便再沒有了。最後還是嚴楚想到個法子:“我過世的老孃原有個親弟,家住鎮江鴨子塘,是些做小生意的買賣人,一家子全是話頭極少又老實,這幾年來我和這舅舅也不生分,隔一年半載就會到他那兒走走住些日子,現在少爺既這樣,咱不如坐船過南邊,到鎮江我舅舅家住幾日,他必不會拒絕。”
惠贈師太覺得這樣可行,二少爺也想不到別的法子,聽到是往南走就應允了。走官道又怕官驛會接到通緝畫像,所以只能走小路,夜裡若能趕到瓜洲,天明前僱條小船過江去就最好了。
計算已畢,我們便收拾行裝,惠贈師太還叫淨玉秤出半斤白麵,讓我蒸了饅頭帶著路上吃。
晌午過後,天候還算晴朗,我們一行三人便離了澄衣庵,遠遠避開大道,只沿小路往南走,過了橫溝河,再行經桂花莊、柴圩村,穿過王店和王巷,一路繞的都是田間小路、荒林雜徑,到得江邊時,天早已經黑了,只是離瓜洲渡口還有好幾里路程。我們又飢又渴,尤其二少爺,幾番忍不住叫停歇腳,覺得鞋裡好似進了不少石礫,走一步都磨得生疼,但解開鞋隔襪摸著才知是腳趾、腳跟都磨出不少水泡,這樣也無法,只得再套上鞋,卻更越發腫脹難受。
順著江堤又行了一段,實在看不到人家,我們只好找棵大樹下面撿塊乾淨地方坐了,到附近汲些水來各人吃了點乾糧,都睏乏得不行,連話也懶得說,挨著樹幹不知不覺就閤眼瞌睡去了。
後半夜江風起來,我被冷醒,遠遠地就看到江面上一片粼粼閃閃的火光,還有一些大小船隻來回過往。我連忙叫醒二少爺和嚴楚,順著江邊走到瓜洲渡頭,那裡已經聚集了好多要過江的百姓,我們好不容易擠上一條船過了江。
到了江南岸邊的西津渡,天已矇矇亮起,只見遠處守望的水兵官衙點著熊熊火把,執長刀兵械的守衛一待船隻靠邊,乘客上岸之後,就將人趕著往一個木閘門內過去,一一視看過是否有瘟病發作的痕跡。我們懸著心,但好歹都被放過去了。
出了渡頭,嚴楚僱輛騾車,說往鴨子塘,我和少爺又餓又累,上了車裡便不自覺互相依靠著背睡熟。也不知走了多久,車輪磕到地面的石塊顛顛簸簸,我迷糊間睜眼問:“嚴楚,還有多少路程才到?”嚴楚與趕車的都坐在車外,聽到我喊就探頭回來道:“還有一段,你和少爺只管睡就是。”
我掀開一點窗簾看外面,濃蔭的綠樹和山石的緩坡,有些像是進山的情景,我因對嚴楚信任,也就沒疑心,樂得繼續睡了。
哪知到我覺得異樣再醒來之時,全身已被嚴嚴實實捆著繩索,身邊的二少爺也是一樣,只是嘴巴也被綁一塊白布,所以出聲不得。就看見撩起的門簾子伸進兩個不認得的男人來看:“老哥放心,都捆結實了,車裡放點迷香他倆就睡個三不知,我們花二十兩買來也值。”
另一個道:“嗯,這貨好得很,少爺和丫鬟,嘿!這丫鬟就當揚州瘦馬的賣上價……”
我又驚又疑,與旁邊的二少爺對視一眼,他睜大著雙眼也十分驚惶,我們竟然被嚴楚賣了?我用力扭動身子想掙扎,那兩人見我們醒了,二話不說,就把簾子再度放下,然後開一條縫伸進來一根竹管,輕輕吹進一股煙,我和二少爺本已沒吃沒喝,體力耗盡,這一下又恍惚昏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只知道車一直在走,車輪時常磕在石頭上,顛得車裡晃晃悠悠。這些人一整日也不給我們喝水,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車子才終於停下,一個男的就掀起車簾,看外面天竟都又黑了,他拿著刀子進來在我們面前晃一晃:“現在給你們鬆綁,就乖乖地下車來,咱也讓你們喝水吃點東西,咱醜話先說,要想逃,爺這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我和二少爺只得一徑點頭,他便給我們鬆了繩子,其實這一天一夜的折騰又沒怎麼吃喝,再加上捆綁得全身又僵又痠痛,我和二少爺連路也幾乎走不了了,還是相互攙扶著慢慢下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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