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第1/4 頁)
住孃的衣服,我才能安心睡著。
太陽熱辣辣地照著地面,蟬躲在樹蔭裡都沒力氣叫喊了。那些連日都聚集在小秦淮橋邊的逃荒乞丐中,都有不少因感染了時氣生病,沒錢醫治就死了幾個,因此這一上午都聽見那邊有人悽悽慘慘地哭喊。
小孩子的爹中午才從外面跑回來,一進店裡看見小孩子就急著問:“你看見你娘了嗎?”
小孩子云裡霧裡完全不曉得怎麼回事,搖搖頭:“沒有。”
桃三娘走過來道:“客官您也真是的,這大半日是到哪了?”
漢子記得跺腳,完全不理會桃三孃的數落,對小孩子喊:“我看見你娘了!她說鹽城那家人起了壞心,竟將她捆了上車賣給人牙子,她連夜跑了出來也到了江都的!啊……你娘肯定遭到什麼不測了!”
我從我家院子裡都能聽見那漢子在叫喊,他好像要瘋了似的,來回地抓著自己的頭髮跺腳,桃三娘和何大都在一旁勸慰。
我不敢過去,娘說現在街上到處都有人得時疫,幾乎每天都能看見有板車拉著蓋了破席的屍身出城去,可城外還有源源不斷逃荒的人進來,官府都禁令也是越來越嚴,每日都有官兵在街上巡視。
我想,那漢子昨晚跑出去,定是真的看見了他家娘子,就是那個昨晚送來豆腐又跟桃三娘說話的女人吧?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後來,那漢子拿好行當,便帶著那小孩子走了,看他的意思是要去附近仔細查問一下,假如她真的在江都,那總會有人見過的。
又過了幾日,外來逃荒的人中不斷有人死去,每日總有三兩個躺倒路邊,也都無人認領,只有待官府出面著人收了屍,才一齊運到城外去埋了。
有人漸漸開始議論,說近日常在小秦淮河邊或菜市一帶的街上,見一個奇怪的女人在賣豆腐,起初看她似乎是個好心人,常端個水盆盛一塊豆腐送給路邊那些逃荒而來、飢腸轆轆的人們,但後來很快就有人發覺,那些前一天吃過她給的豆腐的人,第二天都無一例外會發作疫病死掉,而且這個女人的行蹤神秘,只在傍晚黃昏以後才會出現,於是有人開始懷疑這女人別有用心,於是去尋訪她的豆腐店,很多人明明說看見過在哪個巷子岔口的,可按照指點和印象去找,把個菜市街巷來回走好幾遍,都再也找不見。
“荒年逢疫鬼,唉,劫數……天地之異氣穢氣所感而生啊。”有老人這樣唸叨,人們都害怕起來,家家戶戶趕緊在自家門前掛上菖蒲、焚起艾香,短短時間裡生藥鋪的硃砂、雄黃、檀香都一下子被搶著買完了。官府也沒有法子,只能是加派官兵臨街把守,一有異常好及時通報。
歡香館裡這幾天生意都不好,加上天氣又熱,買回的蔬果放一兩日就要變壞,桃三娘很有點懊惱,我只能幫著她一起將那些快壞的瓜茄剖去蔫黑之處,洗淨水燙過後,一天裡用炒鹽擦三次,然後用拌姜的黃豆醬蓋壇封固,這樣存七日後開啟,就成了耐放不易腐壞的醬瓜姜茄了,倒正好是下粥拌麵的絕佳小食。
那對父子卻是有幾天看不見蹤影了,不過江都那麼大,他們要找一個人,肯定不那麼容易的,更何況……我總覺得那個古怪的賣豆腐女人與他們父子有什麼關係,而且最近人人都在傳言那個女人是疫鬼,來江都散瘟的,我問過桃三娘,但她對此事毫不在意,也不置可否,引得我疑惑叢生,又不敢再問了。
這天晚上,意外地,那對父子又來了歡香館。兩人都是疲憊不堪,十分骯髒憔悴的模樣。
他們仍舊只問桃三娘要一碗湯和兩碗飯,小鹹菜拌了吃著。我恰好走出店門打算回家去,卻一眼瞥見街對面有個人影站著,仔細一看正是那個端水盆的女人,嚇得我一驚趕緊跑回歡香館裡拽著桃三娘說:“三娘!外面……那個女人站在外面!”
“誰?”桃三娘被我也嚇了一跳,被我拉著跑出門去看,卻什麼也看不見,就看見核桃樹前面的地上放著一隻水盆,盆裡泡著一塊豆腐。
屋裡那漢子本在吃著飯,一聽這話也“噌”地跑出來,一眼看見那隻水盆,趕緊過去低頭端詳半晌,猛地想到什麼似地回頭來一把拉住我:“你剛才看見一個女人了?”
我點點頭。
那漢子瞪圓了雙眼,立刻四下裡去尋找:“眉姐、眉姐!是你吧?”
我怕他又要發火,忙躲到桃三娘身後。
無人答應,漢子繼續喊:“我到鹽城一趟,已經知道了,那家人把你賣了,但你又逃了出來,我曉得你肯定來了江都,但你為何不出來相見?我認得這是你做的豆腐,眉姐!